才挂断了电话。
整个走廊里面,都能听到二号师姐在排练室里咿咿呀呀的声音,在这样的夜晚,黑暗的走廊中,听起来很是瘆人,令人毛骨悚然,然而卢诗曼还没等走到门口,便听到二号师姐在里面惨叫了一声。
“你别过来!不要过来!”
类似的叫声含混不清,在整个走廊里发出回响,卢诗曼被吓坏了,她下意识地跑到门口一看,就发现二号师姐站在排练厅中央,正和空气说着话。
然而光说是空气,也不准确……
这一次,卢诗曼并没有看到上次一样朦胧模糊的黑影,相反,在灯火通明的排练室里,一切都在眼前,所有情况都看得清清楚楚,正因如此,卢诗曼清楚地看到有什么东西好像正在拉扯着二号师姐,拽着她的袖子,拉着她的裙摆,二号师姐身上穿着的是白素贞的戏服,温婉的长裙被几只无形的手给抓住了,使劲儿往四面八方扯,好像想把衣服撕碎一般,而二号师姐站在最中间,几乎要被车扯成了碎片。
我深吸了口气,有点儿不知道说什么好,轻叹了一声道:“那么,然后呢?”
卢诗曼咬着嘴唇,羞愧地垂下头道:“我逃跑了。”
看到当时的场景后,卢诗曼没有去帮那位师姐,虽然她这样的做法,连她自己都觉得难以启齿,但是卢诗曼的确是这样做的,她垂下头去,半晌才喃喃道:“我没办法,我不敢进去……”
我望着卢诗曼,不知道我能说什么,我没有资格指责她,毕竟我自己也不是什么圣人,没有站在审判他人的高度上。
但是,我也没有办法安慰她,就连她都无法宽慰她自己,更何况我呢。
这件事情多年以来就如同一块大石头压在卢诗曼的心里,让她喘不过气来,忍受着极大的心理负担,卢诗曼时常自责,这是在恐惧之外折磨着她的另外一件事情,甚至可以说,良心上的谴责,让她觉得日子更加难捱,远比自己经过的那些恐怖记忆更加难捱。
“只能说,世上没有后悔药……”卢诗曼苦笑着说道,她的表情就像一个“过来人”,一个经历过世事沧桑,不得不向人生低头的过来人,她咬着嘴唇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如果我当时知道会有那样的后果的话,我是不是会进去救她。”
当时的卢诗曼并没有想到,她再也没能见到那位师姐。
那天晚上,仓皇回到宿舍里的卢诗曼辗转反侧不能入眠,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才沉沉睡去,在她沉睡的时间里,学校发生了一件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早上前去排练室里排练的学生们发现了那位二号师姐的尸体,躺在地上,满脸都是抓痕。
经过法医的鉴定,那位二号师姐脸上所有的抓痕都是她自己造成的,在她的指甲里面找到了肉沫儿,就连法医都不敢相信这种事情,一个人把自己的脸抓成了那样,根据有些同学传言称,那位师姐的脸,看起来就像一个碎布条扎成的拖把,到处可见的都是破烂的皮肤。
二号师姐死了,真正的死因在于她咬断了自己的舌头,她的面部被抓得乱七八糟,甚至无从判断她的表情,但是从那恐慌的眼神之中看来,二号师姐死前经历了极大的恐惧折磨。
这件事情以这样的结局作为告终,卢诗曼心中愧疚不已,不少人来问她当天晚上的情况,都被卢诗曼拒绝了,她拒绝和任何人讨论这件事情,除了警察,警察得知她是最后和二号师姐相处的人后,来录了口供,卢诗曼敞开心扉,将自己看到的情况一五一十全都告诉了警察--无数只无形的手抓着二号师姐。
当然,警察不相信,奉劝学校的领导送她去看心理医生。
卢诗曼从心理医生那里回来的时候,内心就好像腐烂了的苹果一样,千疮百孔,外面长着灰暗的毛,里面是更加阴暗的溃烂。
从那件事情之后,卢诗曼就再也没有去过京剧社,她只是靠听说,听说京剧社里的人一个接着一个死掉了,走在学校里的时候,不时有人在背后对她指指点点,仿佛是在背后轻声细语,讨论着卢诗曼是否会成为下一个即将死亡的人。
那段时光对于卢诗曼来说,简直就如同地狱一般,而她也没有躲过对自己的审判。
卢诗曼说着,轻轻掀开了自己的腿上的毛毯。
在看到她那双腿的瞬间,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忍不住捂住了嘴巴。
卢诗曼的腿被重度烧伤了,她身体其他位置的皮肤十分光滑,唯有这双腿,上面斑斑驳驳地布满了扭曲的伤痕纹路,看起来就好像无数只虫子在她的腿上爬行一样。
“你知道吗?就像《死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