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好了,别哭了,你睡觉的时候就哭个不停,我又怕你休息不好,没敢叫醒你。再哭下去,眼睛受不了。”
程无双深深呼吸,但眼泪就是止不住,她索性放弃,用没扎针的手把他的手掌牵过来,盖在自己脸上,呜呜的哭着,哭声越来越大,最后竟嚎啕大哭起来。
顾骁把病床慢慢摇起来,轻手轻脚的把她挪进自己怀里,抚摸着她的背,生怕她哭得太厉害,以至于背过气去。他低下头,想贴在她耳边说几句,撩开她头发时,指缝间的发丝黏成一缕一缕的,已经被泪水和汗水给打湿了,看得他心脏就像被割了一刀似的,火辣辣的疼,怒火在胸口燃烧,让他声音都有些发抖。
所谓欺人太甚,莫过于此。他轻抚着她苍白得吓人的脸,满手都是泪水和冷汗,她在他怀里颤抖着,拼命的往他胸前挤,就像冻僵了的人在寻求维生的热源。
直到护士进来,她的哭声才低了下去。护士把针小心翼翼从她手背抽走,他拿棉签按住针孔,问她:“好点没有?”
她抽泣着点头。他见血已经止住,便倒了热水给她喝。她就着他的手慢慢的咽着,身体终于一点一点的暖了起来,神智也恢复了些,只觉得身上的病号服黏在皮肤上,说不出的难受,周围一股难闻的味道,又酸又臭,夹杂着一丝酒气,胃里一阵恶心,她刚刚喝下的水又呕了出来,全吐在他身上。
程无双被自己给吓住了,瞪圆了眼睛惴惴不安的看着他,嗫嚅道:“对……对不起……”
顾骁抽出纸巾随便擦了下,问她:“还难受?”
她结结巴巴的说:“我……我不是故意的……”
他叹了口气,把她搂进怀里:“乖,这没什么,你别放心上。告诉我,有没有好些?”
程无双又闻了闻,知道这股难闻的气味出自自己身上,她一向爱干净,何曾这么狼狈过,窘迫不堪,说:“我想洗澡。”
“好。”他去洗手间看了看,这间病房虽然条件不如她一直去的那家私立医院,但设施还算齐全,淋浴用品都有。他折回她身边,道:“有洗发水和沐浴露,但都是超市货,你能不能先将就将就?”
她忙不迭的点头,现在这样子,哪怕拿肥皂给她搓搓,她也是肯的。
顾骁实在放心不下她,脱了衣服陪她进淋浴间,把她按在椅子上坐好,拿着花洒仔细的调好温度,慢慢的给她冲洗头发。这次酒精中毒对她伤害不浅,她的皮肤还是那么白,可起床时看到的润泽的光已经不见分毫,显得死气沉沉的。他仔仔细细的给她清洗,廉价洗发露的泡沫越来越多,空气中充满化学香料的味道,被水蒸气一烘,莫名的有一种温暖的家常意味。
他微微有些失神,忽的腰被抱住,她的脸贴在她腹部,轻轻的蹭了两下,含含糊糊的说:“你穿上衣服显得好瘦,可你居然有腹肌呢,没想到。”
顾骁哭笑不得,捏了捏她的耳朵:“在想什么呢?看来真好了,都有这份闲心了。”
程无双把他抱得更紧:“再抱抱。”
顾骁沉默片刻,说:“听话,放开。给你洗澡就够难熬了,你再抱下去,真忍不住了。”
她赶紧松手,悄悄的瞥了瞥他腰下,被他发现,额头挨了他指关节轻轻的一敲:“你能不能老实点?”
终于洗完了澡,他把她抱出去换了新的病号服,给她吹了头发,又把自己那件弄脏了的衬衣随便洗了洗,拿电吹风吹着,正找些无关紧要的闲话说,想让她放松。衣服吹到半干,她眉梢眼角的沉郁终于减轻了些,他刚松了口气,门忽然被打开了,程无双的脸色又沉了下去。
顾骁回头一看,微微眯起眼,关了电吹风,披上仍然带着潮意的衬衣,不冷不热的说:“周少。”
周嘉文看着他,表情莫测高深,看得程无双心中的怒火都变成了疑惑——这人为什么盯着他看了这么久?难道顾骁得罪了他?
顾骁淡淡道:“周少,无双需要休息,有事还请长话短说。”
周嘉文似笑非笑:“程小姐恐怕不想和我说话,我也不是来找她说话的,是来找你的。”
顾骁皱皱眉,周嘉文拍拍他肩膀,赞叹道:“看不出来,你运气这么好,不把我放眼里的程小姐,对你倒青眼有加。”
程无双忍不住打断:“你们认识?”
周嘉文点头,意味深长的一笑:“认识挺久了……可以说是渊源颇深。”他欣赏了一下她惊愕的表情,方慢条斯理道,“某种意义上来说,顾骁应该叫我一声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