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绝突然心中一紧,猛的惊醒过来,脱口唤道:“九弦?”
正准备小心翼翼靠近的吴庸被吓了一跳,身子一僵,支支吾吾道:“君上,您……您说什么?”
“九弦呢?”东陵无绝急急问着,环顾四周,哪里还有九弦的影子?倒是桌上,不知几时摆上了一架琴弦,正是那把九弦琴。
吴庸随着他的目光,也注意到了桌上的古琴,诧异道:“咦,这不是国师大人的琴吗?怎么搁在这儿?”
东陵无绝只觉胸腔里有股暖流在缓缓流动着,然而,眼睛却微微有些发酸。他伸手触向古琴,轻抚着那流光浮动的琴弦,冰凉丝滑的触感,就像那人的指尖一样。
东陵无绝声音无比艰涩的道:“国师昨夜入宫向朕辞行,他……已经走了。”
那人竟将他千年的修行注入了他的心脉,也连同他所有的记忆,一并带给了他。从此,这世间再无莫言此人,只余下了这把九弦古琴,证明着他曾经存在过。
吴庸惊讶得半天说不出话来,见东陵无绝眼眶竟有些发红,一时更是震惊,道:“国师乃国之良才,君上既然不舍,奴才这就命人将他追回来便是。”
东陵无绝眸光久久凝视着桌上的古琴,半晌,才道:“不必了。”他并未真正离开,他相信,终有一天,他还会再回来的。因为,他听见了,最后的那声再见。
“这琴以后就放在这儿了,不要让任何人碰它。”有些不舍的松开了琴弦,站起身来时,东陵无绝已俨然恢复了以往的沉稳冷睿,以着清冷的声音道:“替朕更衣吧,不要误了太后出殡的时辰。”
太后出殡,举国致哀。天还没亮,整个京城街道上都挂满了白幡,御林军也披上了青色披风,沿途清道。文武百官皆着孝服垂首恭候在宣德门外,等待着出殡的队伍到来。
卯时三刻,沐兰也被近侍卫自内务府牢中带了出来,挤在出殡的队伍当中,一同前往皇陵。
远远的,沐兰便看见东陵无绝换上了一袭青黑色暗纹龙袍,领着众皇亲贵胄,骑马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中间是抬运棺木的车队,往后,则是众嫔妃以及各宗室命妇,而她就被夹杂在最后这批人当中。
皇陵距离京城约有上百里,一路哀乐齐鸣,泣声不断。队伍环城一周之后,这才缓缓出了城。到达皇陵时,已是未时时分,隆重的入殡典礼才算正式的拉开了帷幕。
虽然在这样的场合分神绝对是死罪,但沐兰的存在还是引来了不少人的侧目。尤其这些日子,有关于她的流言早已传遍了后妃命妇们的耳朵。纵使没有指指点点,交耳议论,光是那些时不时瞥过来的眼神,已足以摩擦出火来。
沐兰浑然不管周遭,倒是在看到靳宁时,微微停留了片刻。
靳宁也是一身素淡的白衣,脖子上戴着的那块古玉颇为显眼。见此,沐兰伸手贴向胸口处的地方。手指触到一处硬物,不禁微微一笑,脑海里不禁回想起昨晚东陵应弦来牢里时所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