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在窗台前,漫不经心答道:“不过是间空房子,哪个奴才手脚勤快就拂拭一下,举手之劳罢了。”
卿羽不再多言,随手将妆镜台前的一扇轩窗推开,入眼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翠竹。
“这竹子……”她不由疑惑,记忆力的窗外是一片荒地,春夏的时候杂草丛生,白天还好,夜里笼着疏离的月影尤为骇人,如今这片竹子长势颇好,看样子已有不少年头。
李倾城察觉到她心有所系,探首看了看那片翠色,道:“不过是一片野生的竹子罢了,府里偏僻潮湿的角落里到处都是,昨儿个还让人砍了几捆,省得碍眼挡道,公主若是也嫌它,待会儿臣女就让人……”
卿羽抬手制止了,自嘲笑道:“是我多心了……本就是随生随长的东西,与路边的野花野草没什么分别,它们既落足于此,也是天意,且长着吧!”
李倾城手持一把烛剪,将燃枯的灯芯剪去一分,才道:“天色已晚,臣女就不妨碍公主歇息了,若是公主有何差遣,门口就有人候着,随传随到。”
卿羽眼巴巴瞅着桌子上摆着的瓜果点心,头也不抬地嗯了一声。
李倾城欲言又止,但见她的心思全部放在了垂涎吃的上,顿了一刻终也没再说什么,回身替她掩上门。
门外月朗星稀,李倾城缓缓走了几步,又缓缓停下步子。
园子里一派静谧,墙角草丛里的虫鸣声不绝于耳,月色澄亮皎洁,照得天空通透无比,偶有一颗流星划过天际,转瞬即逝。
夜风飒飒吹袭眼角,宽大的衣袂之下,她不自觉抓紧了手臂,直到一丝钝痛传来,让她清醒过来。
她忍不住回身再去看身后的房屋,烛光映在窗纸上,将屋子里的人勾勒出一个模糊的影像,像只可爱的小猫,伸出爪子轻轻拨回一粒果子,紧紧抱住,啃得心满意足。
那只小猫也本是天真无邪,偏偏命运捉弄,过不了安生快乐的日子,面对来自坏人的威胁和伤害,只能亮出锋利的爪子,伺机反扑,哪怕堵上性命,也要殊死一搏!
果真……走到这步田地了么?……
李倾城微微垂下头,沉默良久,最后,她攥紧了手指,毅然决然地快步离开。
开弓没有回头箭,她很明白。
关键时刻的犹豫,注定要付出无比惨痛代价,而到那时,一切无可挽回。
天地无言,冷月如霜。
该来的,终归要来了。
这个看似与平常并无二致的夜晚,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打破了平静。
清平公主居住的房屋着火了!
冲天火光喷薄而发,几乎是没有任何前兆的,就那样陡然燃烧起来,熊熊的火炼子肆意吞噬着那处住所。
守夜的下人们在昏沉的睡意里被惊得一个激灵,纷纷惊慌失措地叫嚷:“着火了!——”
震天动地的吵闹声中,沉睡的李府犹如一头惊醒的野兽,在万籁俱寂的夜里发疯咆哮。
李平岳一边扣着上衣扣子,一边急匆匆地出得门来,直奔火光而来,大声命令着下人们赶快提水救火。
热浪滔天,他却寒意遍身。那屋子里住着的人,不是什么普通身份,可是当今的清平公主,是圣上捧在手心里宠着的心肝宝贝!
若是她在自己府上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遭殃的可是整个李家!
纵然是久经沙场练就一副硬骨铁胆的李平岳,在此时也不能淡定下去,他双拳紧握,仍是止不住颤抖,自心底窜出的寒意几欲让他无法呼吸。
是他大意了。
他早就该想到,她是有备而来。
她对他有着入骨之恨,岂能善罢甘休?之前那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做出一副冷倦的样子骗过了所有人的眼睛,其实暗地里早就设计好了一切。
人们来回奔跑着运水救火,乱作一团,李平岳眼睛眯了眯,朝随身待命的白翼递了个眼神。
白翼心领神会,夺过一人手中的水桶,兜头将自己浇了个头,而后义无反顾冲进火海。
李倾城闻讯赶来,恰好看到这一幕,不由心头一紧。
李平岳看到她过来,眼中怒火明灭,抬手一个巴掌甩了过去,不偏不倚落在李倾城白皙的面上,瞬间有了浮肿,连同嘴角也溢出一缕血丝来。
可想而知,这一巴掌有多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