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灯时缓缓停车,温和的音便细细传入苏霓耳里。
“我们也是今天才知道他回来,前些日子只听说他还活着,但是具体的恢复情况并不清楚。刚刚你也见着了,他的腿还……”
“或许是因为这样,他才没办法见你。”
双腿无法行走,对一个男人来说自然是灭顶一般的打击,可苏霓从不认为那是他不见自己的理由。
她只觉得心口又微微地开始疼,有些细致的情绪从那处涌起来,让她无所适从。
已近深夜,车子行驶过的道路上,处处是霓虹闪烁,路旁几乎没有看见行人,只有匆匆而过的车。高架对面是万家灯火,点点闪烁着。高架之后却是一片漆黑的写字楼。
外头墙面只还放着广告。
她曾无数次走到这条路,却是第一次,生出那样凄冷的心境。
“赵医生,你应该认识吧?”
“赵嫣?”
申楠蹙拢眉宇,莫名的感觉到一股凉意,便点点头,“在这之前只听过名字,你知道,我虽然也是医生,但不如申東。”
申東是自小没有接触任何金融商业培养的,全身心都投入在医学上。
申家培养继承人,从来不论长幼,只看兴趣和天赋。
申楠只专精一科,且近几年接触的病患越发少了,加上五年前为陆长铭用的药导致后遗症至今遗留,他更多把心思花在了这上面。
“以前还在学习时听过她的名字,是不世出的医学天才,尤其是神经科和外科上,同龄人无出其右。据说六岁就开始跟着大院里退伍的老军医学习,未成年时便被破格录取。毕业之后又去做了两年无国界医生,当时,已经小有名气。”
“三儿失踪时我也猜想过,国内目前除了她,也没人还能治他的伤。”
“原来还是救命恩人。”
苏霓喃喃开口,只想着那过去的几个月里,他一边在生与死的边缘里挣扎,一边却也同样的和赵嫣在一起。
那个耀眼明媚的女人,在他宛如地狱的一段日子里,不知会给他以怎样的光明。
……
“遇龙阁”内,本是闹哄哄的场面在苏霓离开之后陷入岑寂。
除了有些醉的慕言之在闹腾之外,其余人都一言不发。
桃枝最终还是拖走了慕言之,和其他人打了招呼之后便离开。至于那坐在轮椅上等男人,则从头至尾被她忽略。
却是慕言之,临走时还迷迷糊糊地凑过去,“三儿,明天我结婚,记得来啊……”
“你不来总感觉缺少点什么,推迟了这么久的婚礼,总算是等到……”
话未说完,就被桃枝狠狠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
“原来你推迟婚礼就是为了等他啊,那敢情好,你去跟他结婚好不好呀?”
“跟他结婚?不啊,我要娶你。”
桃枝哼哼唧唧骂了他一阵,但看着慕言之的样子也知道他全然听不进去,只还记得傻乎乎看着她笑。像个孩子似的。
包厢里顿时安静下来,脱单的那位走了,余下的人感情没一个顺利的,更没闹腾的意思。
徐晋南点了支烟在旁边坐着,许久的也不说话。
顾四则闷闷地一杯接一杯喝酒。
连申東,在看向对面的两人时,眼神也有些晦涩不明。
“你怎么打算的。”
抽完最后一支烟,徐晋南终于停止了继续制造二氧化碳的过程。
他斜斜伫立在角落,五官都被烟雾遮掩住,有些涩凉的情绪萦绕在周身,却始终没有散开。
问的,自然是陆长铭。
后者微微眯起眼,手里头还是那杯白开水,干干净净的映照着他的模样。
捏在上头那双修长的手指,缓缓弯曲起来。最后干脆将之放回到桌上。
“真舍得不见她?还有孩子。”
徐晋南一贯是不愿提这个话茬子的,他知道失去孩子的疼,更知道自己和温月走到今天,最大的症结便还是那个孩子。
心口又阵阵刺疼,他下意识在兜里摸烟,却只摸出个空盒子。
陆长铭摇摇头,到这时才扬起脸,有些消瘦了的五官线条,越发凌厉。可深黑的眸里却没有了昔日的尖锐,取而代之的是被疼痛侵蚀过后的颓然,以及无奈。
他抬了抬手,左手臂仍不太能灵活,按在双腿上,更是全然没有知觉。
“苏霓一直在等你,之前让她离开她也不肯。”
“你倒是想的开,让申東安排她和孩子一走了之,可她的性子怎可能放下这里走。”
徐晋南冷笑,“无非也是让她抱着希望被困城里,原也没什么,她一手把陆氏挽回来,苦是苦了些好酸是有个念想。”
“现如今,你没放她走,却已生生掐了她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