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宁抬起眼帘,先看了看孟良言,这个中年男子,永远是那副温和有礼的样子,带着恰到好处的关怀。她并不说话,转头又看向姬重光,只是姬重光离她实在太近,她用力仰起脸,也看不到他的面容,只觉得有温热的血在滴落。
她想说自己并没受伤,可是喉咙干涩,什么也说不出来。七情六欲,在梦境之中都被无限放大,只是几个短短的片段,她却觉得像过尽了波澜起伏的一生那么漫长。尤其是最后的最后,她借助一场大梦才终于看清了自己的心,没错,她爱上了眼前人。
祭台另外一侧,素锦瑶怔怔地跪在原地,眼神空茫地看着半空,那里原本悬挂着一口古钟,可此时却空空荡荡。就在刚才,她经历了一场从来不曾想过的噩梦,她不是安康公主的女儿,也不是素遇的女儿,甚至根本就不是一个人,她是别人为了报复、用上百种毒虫做出来的一个灵奴娃娃。
她猛地想起入梦之术开始前,佳音对她说过的话,佳音并不是在术法之中失控,她是早就计划好了,要在这样一个不能中断的情形下,当众揭穿往事。
在梦境中,佳音扯断了“素锦瑶”的四肢和头颅,梦境映照进现实,素锦瑶虽然并没有四分五裂,可是脖颈、肩膀、膝盖上,都在不断地涌出浓黑的毒血,大小不一的毒虫从她的五官之中爬出来,却仍旧不肯离去,盘踞在她身上。她还活着,灵奴娃娃永远不会死去,除非炼制她的主人亲手毁了她,可她看上去比任何一具面容可怖的尸体还要令人望而生畏。
佳音已经永远困在入梦秘术之中,没有人能够毁去她,可也再没有人能够修补她。
过了好半天,齐王才猛地站起来,暴怒地一脚踢在素遇胸口:“你!你做的好事!”
如果佳音说的是真的,素遇用邪术残害兄长素离、谋夺家主之位,本就已经罪大恶极,如今又造成古钟玄苍彻底毁损,怎么能不叫齐王暴怒?
王后适时地站起来,走到齐王身边:“王上息怒,天大的事情,也没有王上的健康重要。依我看,这倒也是件好事,如果不是这个叫佳音的说穿真相,这些事情恐怕永远也不会有人知道。”
她嫌恶地看了一眼素锦瑶:“这么恶心的东西,竟然收进宫里,差点成了内神官,从前素遇还故弄玄虚说她有真凰命格,要是真的配给了王上的哪位公子,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齐王重重地“哼”了一声,也一脸嫌弃地转开了头。要不是出了这样的事,他的确考虑过,让素锦瑶嫁给自己的哪个儿子,借助素音家的声望和势力,帮新的太子巩固地位,只是因为素思容几次提起想要自己的儿子跟素音家亲上加亲,他才一直没松口。
王后上前帮齐王顺了口气,又说道:“那个叫佳音的,自己就擅长许多奇奇怪怪的邪术,宫女剖心的事情,也是在她来临都以后才发生的,现在证据又指向素音家,恐怕……只是人已经不在了,一切都死无对证了。”
在场的人听了这话,都觉得颇有道理,王后一向处事公允、声名极好,听她这样说了,几乎所有人也都认定了,正是佳音取了那些宫女的心,用来修习邪术。
只有初宁抬眼看了看王后,却并没做声。王后的话,倾向性太过明显,分明就是要把这件事栽在一个没法再替自己辩解的人头上。可她此刻自己仍旧全身酸软,脑子里嗡嗡作响,实在分不出精力来辩白一件跟自己不相干的事。
可素遇却不肯束手待毙,他膝行上前,跪倒在齐王面前:“王上圣明,我的确被这个佳音用情所惑,可是她说的这些事,我今天也是第一次听闻。过去十多年,我一直把瑶儿,当成我和安康公主的女儿,我并不知道她是个……至于我的兄长素离,他是自愿离家,求仙问道去了,怎么会是我害他呢?如今一切死无对证,总不能凭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一面之词,就认定我做过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素遇毕竟为人老辣些,身处如此不利的境地,仍旧能够想出办法来替自己脱罪,死死咬住一切都只是口说无凭,并没有任何证据。此事既然当众被揭穿,他就索性坚持要求齐王和王后当众裁断,没有证据,无论如何也不能服众。
僵持不下时,素遇向齐王身侧随侍的人使了个眼色,他平日里花了重金收买这些人,此刻就指望他们能替自己说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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