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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锋无——”
斯内普轻挥魔杖,魔咒再次被击退。但这时哈利离斯内普只有几步远,终于可以看清斯内普的脸了。斯内普不再冷笑或讥笑,闪耀的火光映照着一张充满愤怒的脸。哈利集中全部意念想道:“倒挂金——”
“不,波特!”斯内普尖叫道。随着一声巨响,哈利向后炸飞了,又一次重重地摔在地上,这次手中的魔杖飞了出去。他听见海格的大喊声和牙牙的狂吠声。斯内普走近哈利,低头瞪着他,此时的哈利同邓布利多一样手无魔杖,毫无反抗之力。燃烧的木屋映照出斯内普苍白的脸庞,脸上满是憎恨,同杀死邓布利多时一样。
“你竟敢用我的魔咒来攻击我,波特?是我发明了这些魔咒——我,混血王子!你要用我的发明来攻击我,像你那肮脏的父亲一样,是吗?我说不行……不行!”
哈利扑向他的魔杖,但斯内普向魔杖施了个魔咒,魔杖飞入黑暗中不见了。
“那么你杀了我吧!”哈利喘息道,他一点儿都不害怕,只有愤怒和蔑视,“像杀他一样杀了我吧,懦夫——”
“不许——”斯内普尖叫道,他的脸突然变得无比疯狂,毫无人性,好像同他们身后火屋里厉声狂吠的那条狗一样痛苦,“——叫我懦夫!”
斯内普猛烈地抽打着空气。哈利感到有种白热的、像鞭子样的东西打在脸上。他被重重地抽倒在地上,满眼冒着金星,有一阵子好像停止了呼吸。就在这时,他听见一阵翅膀的扑棱声,巨大的影子遮住了天空中的星星。巴克比克已经飞到了斯内普的头上,刀一样锋利的爪子抓得斯内普连连后退。哈利坐了起来,刚才撞到地上的脑袋还眩晕着,只见斯内普拼命奔跑着,巨大的巴克比克拍着翅膀在后面紧追不放,发出一种哈利从未听过的尖厉吼叫——
哈利挣扎着站了起来,东倒西歪地寻找他的魔杖,希望能继续追击。但当他在草丛里拨开树枝摸索时,就知道已经太晚了。确实是太晚了,等他找到魔杖转过身时,只看见鹰头马身有翼兽在大门口的空中盘旋着,斯内普已经在魔法学校外幻影移形了。
“海格,”哈利喃喃道,他环顾四周,头还在发晕,“海格?”
他跌跌撞撞地朝燃烧的房子走去,只见一个巨大的身影扛着牙牙从火焰中走了出来。哈利欣慰地叫了一声,跪了下去。他的四肢都在发抖,浑身疼痛,每吸一口气都是一阵刺痛。
“你没事吧,哈利?你没事吧?说话呀,哈利……”
海格汗毛粗重的大脸在哈利脑袋上方晃来晃去,把星星都遮住了。哈利能闻到木头和狗毛烧焦的味道。他伸出手摸了摸旁边牙牙温热而颤抖的身体,知道它还活着。
“我没事,”哈利喘息着说,“你呢?”
“我当然……那还要不了我的命。”
海格双手钳住哈利的双臂把他扶起来,力气那么大,以致哈利的双脚悬空了。海格把他放回到地上,他看到海格的一只眼睛下面有个很深的伤口,血正顺着脸颊往下流,伤口在迅速肿胀。
“应该把你房子的火灭掉,”哈利说,“咒语是清水如泉……”
“我知道差不多是那样。”海格嘟囔道。他举起一把冒着烟的粉红色花伞,说道:“清水如泉!”
一道水柱从伞顶飞出。哈利也举起魔杖——此时他觉得它像是铅做的,也念道:“清水如泉!”他和海格把水浇在房子上,直到浇灭了最后一点火星。
“还不是太糟,”几分钟后,海格望着冒烟的废墟,满怀希望地说,“没有什么邓布利多摆不平的……”
一听到邓布利多的名字,哈利的胃里一阵剧烈的灼痛。沉默和寂静中,恐惧感在体内增长。
“海格……”
“听到他们过来的时候,我正在给护树罗锅包扎伤腿,”海格悲伤地说,仍然盯着他那烧毁的木屋,“都烧成枯树枝了,可怜的小东西们……”
“海格……”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哈利?我看到那些食死徒从城堡里跑下来,但斯内普对他们干了什么?他去哪儿了——他是在追他们吗?”
“他……”哈利清了一下嗓子,惊吓和烟雾使得他的喉咙发干,“海格,他杀了……”
“杀了?”海格低头瞪着哈利大声说,“斯内普杀人了?你在说什么,哈利?”
“邓布利多,”哈利说,“斯内普杀了……邓布利多。”
海格呆呆地看着哈利,毛发间露出的那一小块脸庞一片茫然,困惑不解。
“邓布利多怎么了,哈利?”
“他死了。斯内普杀了他……”
“别这么说,”海格粗声说,“斯内普杀了邓布利多——别说傻话,哈利。你是怎么了?”
“我看到的。”
“不可能。”
“我看到了,海格。”
海格摇着头,他的表情混合着怀疑和同情。哈利知道海格以为他是刚才被魔咒击中了头,现在还眩晕着说胡话呢……
“事情一定是这样的,邓布利多一定是让斯内普跟着那些食死徒,”海格充满信心地说,“我猜他是不能暴露身份。现在,把你送回学校去吧。快,哈利……”
哈利也不再试图争辩或解释了。他仍然不由自主地瑟瑟发抖。海格很快就会知道的……当他们朝城堡走去时,哈利见到许多窗子里的灯都亮了。他可以清楚地想象里面的情景,大家奔走相告,描述食死徒刚刚进来的情景,黑魔标记闪耀在霍格沃茨魔法学校的上空,一定有人被杀了……
橡木大门敞开在他们的面前,灯光照在车道和草坪上。慢慢地,穿着睡衣的人群疑惑地走下楼梯,紧张地向四周张望着,寻找在夜幕中逃走的食死徒留下的痕迹。然而哈利的眼睛却紧盯着那座最高的塔楼下的空地,想象着会看到一团黑色的东西躺在草地上,尽管他离那里还很远。就在他一言不发地盯着邓布利多尸体应该在的地方时,他看见人群开始往那里移动。
“他们在看什么?”走近城堡时,海格问。牙牙紧跟在他们的脚后。“那是什么,躺在草地上?”海格又急切地问道,直奔天文楼的脚下,那里正聚集着一小群人,“看见了吗,哈利?就在塔楼下,在标记下面……啊呀……你不觉得有人被摔——?”
海格不说话了,那想法显然太恐怖,无法大声说出来。哈利和他并肩前行,感到半小时前被魔咒击中的脸和腿上还在隐隐作痛,但有一种奇怪的超脱感,好像那是身旁别人身上的疼痛。他真切感到并难以摆脱的是胸口那种压得透不过气来的可怕感觉……
他和海格像做梦一样穿过低语的人群,来到最前面,吓呆了的师生们在那儿让出了一个缺口。
哈利听见了海格痛苦和震惊的呻吟声,但他没有停住脚步,继续慢慢地向前移动,直到他走到邓布利多躺着的地方,蹲在他的身旁。
当邓布利多施在他身上的全身束缚咒解开后,哈利就知道没有希望了,如果施魔咒的人不死,魔咒是不会自然解开的。但是哈利仍没有心理准备见到眼前这一幕:他今生今世遇到的、也许以后再也遇不到的最好的巫师,四肢摊开,手脚折断,横躺在眼前。
邓布利多双眼紧闭,从他四肢摊开的角度看起来像是在熟睡。哈利伸手扶正那鹰钩鼻上的半月形眼镜,用自己的袖子擦了一下他嘴角的血痕,然后低头凝视着那张充满智慧的苍老的脸庞,努力地去面对这个难以接受的事实:邓布利多再也不会对他说什么了,再也不可能帮他什么了……
哈利身后的人群在低语。过了好一会儿,哈利才觉得自己好像是跪在什么硬东西上,他低头看了看。
他们许多个小时之前偷到的挂坠盒从邓布利多的口袋里掉了出来。盒盖开着,可能是掉在地上时弹开的。哈利捡起小盒,尽管此时他震惊、恐惧、悲伤得无以复加,但他知道,这里头肯定有问题……
他把挂坠盒翻了过来。同他在冥想盆里看到的那个相比,这个既没有那个大,也缺少花纹标志,也没有斯莱特林特有的华丽的“S”标记。另外,里面除了在放肖像的地方紧紧地塞了一张折叠的羊皮纸外,别无他物。
哈利机械地、不假思索地取出那片羊皮纸,借着身后许多魔杖上的光,打开来读道:
致黑魔头
在你读到这之前我早就死了
但我要让你知道,是我发现了你的秘密。
我偷走了真正的魂器,并打算尽快销毁它。
我甘冒一死,是希望你在遇到对手时
能被杀死。
R.A.B.
哈利既不懂也不关心那上面说的是什么意思。重要的只有一点:这不是伏地魔的魂器。邓布利多喝了那可怕的药水自废功力,全都是白费。身后的牙牙开始嗥叫,哈利把那片羊皮纸在手心揉作一团,泪水模糊了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