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转头对着方兴施了一礼,朗声言道:“方副使大人,下官钱荣之弹劾广州知州张镇孙,罔顾大义,悍然挑起内讧,以至于士卒死伤无数,一州马军尽毁,而于此国家危亡之际,张镇孙之举既有祸国殃民之实,又有通敌卖国之嫌,还望副使大人明鉴!”
哗!此言一出,士子书生们再度哗然,心说这罪名套得可真够大的,如若坐实,那可就不光是丢官罢职而是要五马分尸了啊!
士子书生们对钱荣之的话半信半疑,要说张镇孙因与广东经略使的私怨而迁怒于其义弟梅州知州卓飞,那还是合情合理,很多人愿意相信的,但你要说张镇孙祸国殃民、通敌卖国,这就有些言过其实了,张镇孙张大人好歹是咱们自家人,又怎么可能祸害咱们呢,想来他最多也就是无心之失罢了。
“钱荣之尔血口喷人,想我张镇孙行的端做得正,一心为国为民,无愧于天地,尔安敢如此冤我!”
“哈哈哈!张镇孙!尔真是大言不惭,尔说自己没通敌卖国,那吾问尔,前月鞑虏吕师夔部南侵,先后克梅关、南雄、韶州,本路大将熊飞,韶州通判曾逢龙等纷纷殉国,而广中经略司接获韶州被围急报之后,命你率大军火速往援,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不假!然.....”
张镇孙点了点头,承认此言不虚,而他心中也隐隐地感觉到钱荣之想借此事做什么文章,于是又待分说两句,可钱荣之却大笑两声,打断了他的话,接口说道:“哈哈,然尔竟拖着数万大军滞留在英德境内而不前,广至韶不过五百里地,尔却行了近月时光,令韶州百姓叫天不应,唤地不灵,每日饿死病死者犹甚于战,尔可知罪么!”
“那是因大雨绵延......”
“我呸!梅州知州卓飞亲率大军自龙南翻山越岭,跋山涉水地前去支援韶州战事,尚未受大雨所阻!而自广至韶,一路的官道坦途,尔却受大雨所阻了?尔就不觉得这个借口太过牵强了么!”
“这......”张镇孙很想说当日所领之兵全是老弱病残,拖拖拉拉的那里能走的快,可他又觉得这话不管怎么措辞,似乎都有狡辩之嫌,是以一时竟哑口无言了。
“张大人,若本官没有记错的话,直至后来梅州知州卓飞率军全歼了吕师夔部,并夺回了韶州、南雄、梅关之后,尔方才引军至韶的吧?”
钱荣之眯着双眼望着城上的张镇孙戏谑地问到。而他此言一出,登时引得士子书生们更是面面相觑,因为这些人都隐约地耳闻了韶州战事,但由于使司控制消息的缘故,所以这场战事到底是怎么样的,结局如何,这些人就都不太清楚了,而此刻钱荣之所言,无疑是官方唯一泄漏出来的版本,可信度极高。
面对钱荣之的质问,张镇孙着实无语,因为对方所言的都是自己不得不承认事实,只不过这些事实在这种情况之下被他这么别有用心一吆喝,登时就变了原本的味道儿,可你偏偏还不知该用什么言语来反驳他......
“张镇孙,尔以为不答就行了么?就因为尔迁延时日,往援不力,以至于韶州战事糜烂,大将熊飞望援不至,力战殉国,而鞑虏肆虐韶州,百姓遭受的无数苦难,更是不足为人道也!而待卓知州率客军夺回韶州之后,尔方才匆匆赶至,然却不谢客军援手之义,反而悍然率军叩城,欲逐客军出韶,此等作派,可是君子所为乎!张镇孙,尔言己无愧于天地,那吾来问尔,就在尔欲引军叩城,与客军一较短长之际,为何会有数十万的韶州百姓不顾性命地自发拦在尔大军之前,以头抢地,哭求尔退军归去哉!”
钱荣之大声质问,将韶州之战的细节全部都抖搂了出来,直令众士子书生惊呼不断,议论纷纷,而张镇孙往日在这些士子书生心目中那高大全的形象也随着这一声声的议论与质疑而渐渐地开始坍塌崩坏。
“钱荣之......尔!噗......”张镇孙本是惜名不惜命的性格,而此刻他面对着钱荣之那句句诛心的指责,他却不知该如何去反驳对方那既真既假,真假交织的谎言,以至于急怒攻心之下,忽然双眼一黑,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出,随风飘落于城下,如雾如烟,而要不是卓飞的亲卫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了他话,那他搞不好会自城头栽落,摔得粉身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