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子浩听到我说的话,笑了:“姐,我可真服了你了,行,咱吃饱了一起哭。”他把面疙瘩汤放在我面前,递一双筷子到我手里,“吃……”
我边吃,边把眼泪洒到碗里,心里上下翻腾着,我妈妈到底是生了什么病?她怎么就能突然死了呢?她在E-Mail 里给我写的信到底是什么意思?还有……
我忽然觉得妈妈的信我都没仔细看。我匆忙把碗里的疙瘩汤吃完,重新打开电脑想打开邮件看一看,可是我忘记了,这里是苍山镇,偏远落后,不但没有网络就连手机信号都没有。
晚上红梅阿姨安排了住处,一条长达六七米的火炕上舖了三付被褥,炕头是我,红梅阿姨挨着我,中间她把家里那个厚重的炕桌隔在那里。我从小长第一次住在农村的大炕上,又硬又热觉得很别扭,但是环顾四周小房间也就那么20平米不到,地上放着一张方桌子,再就是墙角边堆着几个大条纹的编织袋,里面好像是一些袜子短裤,小毛巾,鞋垫什么的。
“看什么呢?快睡觉,明天我们还要忙一大天呢。”红梅阿姨把自己的褥子往中间又拉了一下,让我躺下把被角掖了掖:“睡吧……”她一回身,看着程子浩隔着炕桌腿下面的空间看着我,一双眼睛忧郁而清澈。
“大小伙子不睡觉,瞅什么瞅,我们农村都是这样的。”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对我们两个讲起故事来。
“我小时候,家里就一个大房子,要住老少三代呢,我爷爷和奶奶住炕最里头,中间放着炕柜,隔出一间又住着我爸我妈。然后我和我哥就又隔着一张炕桌,那时候家里穷得连席子都买不起,就是稻草舖床,这不也长这么大了吗?”
我看到红梅阿姨眼睛里闪着泪花。“红梅阿姨,别说了,睡吧……”
“对,对,睡觉,睡觉……”她抹了一把泪,一侧身掀开被子躺了下来,伸手在炕沿边摸了一把,关了灯。
黑暗中我问:“红梅阿姨,我妈她生了什么病?”
“你妈她……唉……”她翻了个身,把脸朝向我:“那天你妈她就眼看着你爸爸被检察院的人带走了。扔下那么一个大房子就剩下我一人陪着她。你还不知道你妈那个人,她的眼里,她的心里就没有存钱这个概念。平时我都没少劝她把钱抓在自己手里,存点私房钱。可是她从来就不听。她说有老云呢,她不想沾上铜锈味。没办法我只是好心地提醒她把自己的东西收在一个箱子里,再把家里的钱收一收。可是她就手里拿着一件你爸爸给她专门找人缝制的旗袍,放进了自己的小箱子里,家里的金银首饰还有你爸爸的股权证房产证都没拿。”
黑暗中我看到她的眼睛盯着发白的窗棱,又长叹一口气。
良久,她才继续说:“那天夜里,我听到她下楼开门的声音,我怕她出事,悄悄走过去,原来你的那个安叔叔来了。我知道这个姓安的是你爸爸的合伙人,以为一定是来找你妈妈谈事情的,就没听。后来,我只听到你妈妈喊了句‘你得到了你要的,够了吧?如果你敢去纠缠我的女儿,我就是变鬼也不会放过你……你滚出去…别想从我这里拿到材料…’。我下楼的时候,你妈妈的衣服都被那男人撕烂了,那男人以为家里没别人,就在客厅里强女干了你妈妈。”
红梅阿姨哭了,她小声压抑地说:“我问了她好几遍,她才说,那姓安的说要去欧洲找你,把你骗回来霸占你。还威胁你妈妈,只要你妈能和他保持长久的性关系,就想办法给她找一处房子包养起来。只要你妈妈同意他就可以不动你。你妈那么一个冰清玉洁的女人,怎么能受得了这个。就在那天,我出去买菜的时候,检察院来人收了你们家的房子。我回来的时候,你妈妈抱着她的小箱子和你们的全家福在别墅院外哭呢。”
“那后来呢?”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黑暗中十分的空灵,仿佛她讲的事与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可是我的心却燃起了熊熊的火焰。
“我好说歹说,检察院的人才同意我进去把自己的衣物和箱子拿了出来。我的手里刚好有你妈给我发的上个月的工资。就这样,我买了两张火车票,把你妈带到这个小村镇来。这里离我的家还有100多公里。这不,租了这么一个房子,我的钱就没剩下什么了。没办法,我只好在集市里摆摊子买点小零碎,维持生活。”
“我妈她……是不是想不开了?”我太了解妈妈的,那么清高,那么优雅的一个仙子,怎么能受得了被那么龌龊的人玷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