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凤谨乐哼了一声,指着自己反问道:“你好好看看,我今年多少岁数了?”
凤昆仑一愣,继而不免有些讪讪地:“七十八了……大哥怎么想起来说这个呢?”
凤谨乐笑得有些苍凉:“是啊,我七十八了……当初我三十八岁才有的远山,远山比我争气,二十二三岁的时候就有了莺莺和燕燕,虽然她们姐儿俩不是男子,可那也没什么。只可惜老天不开眼,让这姐妹俩在娘胎里就中了毒,一出娘胎害死亲娘不说,自己也成了天残地缺,可饶是这么着,她们两个也都是好孩子啊!我原想着孙女就孙女吧,养两个孙女也没什么不好,横竖远山又孝顺,虽然他忘不了娟儿,不肯续弦,但日子还长着呢,等再过些日子,给他纳个妾陪陪他,有孩子自然好,没孩子也没什么,有莺儿燕儿呢……”
凤昆仑越听越觉着不大对劲儿,不由得陪笑道:“大哥,现在还说这个做什么?都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了,都过去了!”凤谨乐的脚步骤然间停下,脸色顿时变了,满是褶皱的脸皮因为悲愤而变得涨红:“你今年才多大?五十六?要是你想,买上它几个姑娘,再抱个儿子也不是不可能!可是我呢?我能吗!你儿子女儿一大堆,死了个长生就跟死了个喜欢的京巴狗没什么两样,死了幼香和杜如吟也就是少了两个凑趣儿的玩意儿而已!你根本就不心疼!说得真好听啊,都过去了,你当然过得去!你的日子还长着呢!可我呢?我呢!”
“大哥,你说得这是什么话!”凤昆仑脸色也是一变,虽然凤谨乐说的有些道理,他的确是孩子有得早,而且是儿子女儿一大堆,所以没法对凤谨乐的悲伤感同身受,可即使是庶出,凤长生也是他的儿子啊!而且比嫡出的几个都有出息,否则他怎么会让凤长生去跟凤远山议事呢!手心手背都是肉,就因为儿子多,所以死了儿子就不心疼了?有谁会嫌儿子多?庶出的就不是亲生的孩子了?他也刚刚失去了至亲骨肉,失去了眼瞧着一天天长大的儿子跟孙女啊!还有杜如吟,虽然他是个外姓人,但却是他唯一的嫡女凤长安的遗腹子,是他的最疼爱的女儿留下的唯一的一个外孙子啊!虽然杜如吟不成器,可一想到早逝的女儿,他就忍不住想补偿这个外孙子,杜如吟的臭毛病,十有八九都是他给惯出来的,可他从来不以为意,即使他只是凤家旁支,他也供得起一个俩个纨绔子弟,女儿已经去得早,他怎么忍心刻薄外孙子?在他的孙子辈儿里,杜如吟是他最疼爱的人哪!失去了这么多孩子,难道他就不难过吗?可是再难过,也不能为此误了大事啊!儿子孙女外孙子已经为此没了命,要是大事不成,拿什么来祭奠他们的亡灵?
凤谨乐的眼睛里闪动着沉痛的光芒,他低低地笑了起来,笑里缠着哭声:“什么话?呵呵,心里话!远山没了,莺莺燕燕也没了,我七十八了,我还有几年活头儿?!大事?我要大事有什么用?就算大事成了,哪怕我当上了族长,我练成天罡决,我天下无敌又有什么用!我去给谁看?我给谁挣揣下这份儿基业?我不要族长的位置,我不要绝世功法,我不要天下,我要我的儿子,我要我的孩子!”他说到这里,禁不住呜呜地哭了起来,几十岁的老人在这一刻竟哭的如同一个失去了所有心爱玩具的孩子一般绝望而无知无畏。
“若大事不成,孩子们不是白死了吗!他们是为大事而死的,咱们当爹当祖父的得完成他们的愿望啊!”凤昆仑眼里也闪着泪花,可是他硬是忍住了,没有让泪水滑落,他是当爹的,肩上扛着的担子比天重,他没有哭泣的资格!这悲伤的泪水,应该让他的仇人替他流,让他的仇人的亲人来流!
凤谨乐慢慢停止了哭泣,但脸上讥诮的表情却是越发的疯狂:“大事?大事有什么用?大事成了,远山能活过来吗?大事成了,莺莺燕燕的仇能报了吗?大事成了,南诏皇族能不得好死吗!大事?大事有个屁用!自打知道远山没了,我就再也不想干这狗屁的大事了!要不是久期拦着我,我就是拼了这把老骨头,也要弄死南诏国那帮畜生!我才不管凤久期是不是要去京城勾结长平凤家,只要他肯给远山报仇雪恨,别说是毁了所谓的大事,他就是要我这颗项上人头,我也不含糊!”
说罢,凤谨乐拂袖背手,仰天长笑而去,然而只要听到这笑声的人,都能够听出那一份潜藏在笑声之中的沧桑和避无可避的悲伤,无关善恶,这是一个失去了所有亲人的老人无奈而无望的咆哮……
凤昆仑双手颤抖,气得脸上都变了颜色:“疯子,你这个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