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的县令调走,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临安那边究竟怎么想的?
这件事李汝鱼和夏侯迟不敢让其他人知晓。
不过出乎两人意料的是,观渔县令薛去冗大手一挥,说了句吾辈读书人,虽无沙场男儿之豪壮,但既在观渔城,当与城同在。
这位秀气读书人,竟然拒了吏部调任文书!
随后,薛去冗泼墨挥毫,写下一篇《国贼》檄文,请云州而来的官吏带回去送递临安,并道:“陛下想要的乃是这一纸檄文,而非一个国子监博士,吾愿以青血坚守观渔!”
那一刻的薛去冗,在李汝鱼和夏侯迟眼里,男人得不能再男人。
三百虎牙铁贲悚然动容。
列队出城前,人皆摘刀举枪,向这位秀气读书人致以军人最高敬意。
大凉读书人,亦有沙场碧血心!
当日下午,从蓟州匆匆赶来的周怀素入城,担任观渔城县令。
双县令的尴尬局面,在北蛮大军压境之下冰消瓦溶。
三百虎牙铁贲的来去,给了北蛮大军信号,第二日天刚亮,战鼓擂动号角齐鸣,乌压压的北蛮步军,开始对观渔城发动攻势。
帅兵之人,北蛮女将军安梨花!
……
……
临安乌云盖顶,屋内漆黑如夜,一场夏日暴雨即将来临。
垂拱殿里灯火摇曳,妇人死死的盯着北镇抚司都指挥使赵信,“薛去冗不是异人,嗯?!”
语气森然,不怒自威。
赵信不寒而栗,慌不迭噗通一声跪下,颤声道:“据调查证实,永安四年,薛去冗性情大变宛若女子,甚至在府邸内偷偷着襦裙,着办此事的人便以为他成了异人,哪里知道其中还有这等隐情。”
昨夜,薛府出了命案,薛去冗的堂兄打杀了一个奴仆,本来不是什么大事,但不知道怎么走漏了风声,说薛去冗的堂兄好**,有断袖之癖,那白净奴仆因不肯就范才被误杀,其后更是挖出一桩陈年旧事,薛去冗十三岁时,便被其堂兄侵犯,其后更是坠入其中不可自拔。
妇人阴沉着脸不发一言。
今日云州来书,薛去冗拒绝了调任国子监博士一职,留守观渔城,欲要和城共存亡,此举壮哉人心,读书人的碧血青气恢弘扑面。
如今北镇抚司又查证他不是异人。
盯着御书桌上那封慷慨陈词,才情卓然的檄文《国贼》,妇人忽然觉得有些心疼。
我大凉的碧血读书人,就这么被你们这干饭桶坑杀了!
沉默了一阵,“多少人知晓此事?”
赵信额头冷汗津津,却不敢去擦拭,浑身手脚发软,不假思索的道:“此事仅奴仆之间口传,甚为隐秘,知晓之人不过五六,薛去冗的族人,除其堂兄外无一知情。”
妇人挥挥手,“都处理了罢,北镇抚司的档案,也一并消了,不足为第三人道耳。”
满腔碧血的读书人,若能活着回到临安,且走正道。
朕先赠你一个清正名声。
好自为之!
妇人忽然长叹了口气,看着如蒙大赦的赵信匆匆离去的背影喃语了一句,卿若不能走回正道,还不如殉国于观渔城啊。
薛去冗当得起自己一声尊卿之称。
圣人无暇。
那是虚伪的吹捧,人岂有完人。
然而正是如此,薛去冗这个碧血读书人才更鲜活,虽不为圣人,但为贤者。
陪侍在一旁正在拨弄灯芯的江照月默默低头。
灯光刺眼,泪花晶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