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死亡,不知是谁肚子先响了一声,于是饥饿的抗议此起彼伏。
远洋抱着肚子痛苦地坐在地上,一团火在他的肠子里胃里烧了起来,洞里有些苔藓,他试着刮了一些放进口里,带着土腥味的苔藓是苦的也是甜的,它们是灾民们眼前仅有的一抹绿色了。
不知谁说了一声有蚂蚁,于是有气无力的人们强撑着在石岩缝隙里,土地上寻找着那些灵动的小生命。
屠大陆倚在远洋的胳膊上,他腊白的脸浮肿的像是被人打过一顿,稚嫩的脸看起来又滑稽又可怜,他厚厚的眼皮上下交叉。
屠满谷强撑着精神找着蚂蚁,可那一个个小黑点能顶什么呢?
雨还在下,从黑夜到白天,从白天到黑夜。上苍疯狂地将雨水倾泻在这片土地上,远洋已经好久不曾排泄了,没有东西进去只能吃些土块。人类最简单的本能变得如此困难。他觉得自己的身子仿佛被一个塞子塞住了。
远洋数过了,洞里一共十六个人大多是老弱妇孺,只有屠满谷等少有五六个青壮年,这些灾难中仅存的人们究竟是幸运儿还是不幸呢?或许死在那场滚滚洪水里也好过在这静待生命的流失。
第一个撑不住的是个年青的妇人,她抱着一个小孩,体力消耗比谁都大,兀自靠着那股母亲伟大的天性强撑着活到现在。她脸色虽然也白的吓人浮肿的不成样子,眉宇间却依稀看得出是个长的不错的女人。她穿件没有棉絮的碎花袄,是的,所有人的袄里都没有棉絮。
那是最早进肚子的东西。
她原本是爱笑的,起码是遭灾以来少数几个对着屠远洋笑过的人,在漫长恼人的雨夜里,她闭上了疲惫的眼睛。静静地抱着她年幼的孩子靠在石壁上,她的脸上似乎挂着一点笑意,大概那边的世界没有灾祸没有苦难吧。
一个穿着破烂黑袍的男人第一个把手伸向了她的尸骸,他将死去的可怜母亲拉到了自己身边,那男人四十多岁多一点,头发已经秃没了,他有双鹰一样凶狠的眼睛。原本想抗议两声的屠远洋被他瞪了一眼只觉得浑身发软。
“死的人已经死了,活的人还要活下去。”他不断地捏着那个妇女的纤细的手臂,不时的放在嘴边,喉头滚动。眼睛冒着可怕的光芒。
不知为何屠远洋想起了自己少有的几次吃鸡腿的经历。
“你不能这么做,我们都是人。”一个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年轻男人站了起来,他也是少有几个对屠远洋笑过的人。
“入你娘的,吃什么不是吃。”一个胡子打结的男人跟着起身。
大概是受到了鼓舞,那个秃顶男人张开口,咬了下去。他咬的那么用力以至于一大块皮肤顺着他锋利地牙齿跟着远去。
小远洋再也不能忍受,他像个炮弹一样用头撞在那人涨起来的肚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