批病人?送上车,天已经微微亮了。
在叶一柏这?边有条不?紊地转移病人?的同时,另一边经过两三天的发酵,鼠疫已经成了老百姓口中的热议话题,不?仅是杭城,金陵向全国通告了北方鼠疫可以向南蔓延的消息,希望地方引起重视,避免疫情扩大。
而叶一柏这?三个字更是随着这?则通告传遍了全国,许是鼓舞民众士气,增加百姓们?的信心,各大官方报纸将叶一柏那几个头衔大书特?书,若说原先叶一柏这?个华国医学界年轻一代领军人?只是在业内说说,那么现在几乎全国百姓都知道有那么一个杰出的医生。
他头上有无数个世界第一的头衔,医术水平比那些外国医生还要高,他的声望一时竟有能和老一辈德高望重的大医生媲美的趋势。
“广言兄,家有麒麟儿啊,叶医生心怀家国,国士无双,叶家不?愧是我杭城的名门?望族,若不?是有叶兄的言传身教,哪有今日的国士无双啊。”叶广言一进?单位,就被同僚们?围了起来。
平日里许多眼高于顶的同僚及几乎没有打过交道的领导都十分热情地和他打招呼,杭城说大大,说小也小,有名有姓的人?家就这?么些,有些事?原来不?说并不?是人?家不?知道,而是人?家不?在意。
但是叶一柏异军突起,如今更是声名赫赫,这?老一辈的事?情自然是藏不?住了,这?几日,叶一柏、叶娴和叶家的关系,叶广言和张素娥以前的事?都被翻出来在杭城所谓的“名门?望族”间流传,叶广言当年被广为传唱并以之为晋升之资的《放妾论》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笑话。
“一身报国有万死,应有之意,应有之意。”叶广言脸上露出勉强的笑容,应付完同僚们?的热情后,飞快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今天的报纸,上面大篇幅介绍了叶一柏的事?迹,并刊登了金陵全权任命叶一柏为北方抗疫负责人?的消息,他看着报纸久久无语。
小时候孩子躲在柱子后看他的场景,再大些努力讨好他想要获得他认可的场景,离开杭城时那孩子迷惘而又坚定的神情以及几天前那位陌生、客气、礼貌却生疏的叶医生。
他看着报纸里配的叶一柏一张站得笔直的黑白照片,他从未如此清晰的意识到,他好像失去?这?个儿子了。
叶广言颓然地瘫坐在办公?椅上,用手?捂住了眼睛。
叶府里这?几日的气氛也有些怪异,自从张素娥甩了狠话离开后,佣人?间的闲言碎语就没有停过,当年张素娥进?府的场景也被人?活灵活现地复述了出来,这?种走过三媒六娉但没正式拜堂就被迎进?府里的算不?算正经太太成了这?几日佣人?间最有争议的话题。
“阿妈,我回家几天,家里侄子刚动了手?术,我嫂子身体又不?好,佣人?照顾总是不?放心的,我回去?帮她搭把手?。”杨素新对着老太太说道。
老太太躺在床上,看着低眉敛目的杨素新,伸出手?来握住了杨素新的手?,“素新啊,你回娘家我没意见,但是你是叶家的当家主?母,这?家里的大事?小事?都得你拿主?意,家里可离不?开你啊。”
杨素新抿了抿嘴,“阿妈,您放心,我不?会呆太久的。”
老太太安抚地拍拍杨素新的手?,“那行?,去?吧。”
杨素新回房间收拾了两件衣服,走出叶府坐上早已等候着的车,车子缓缓驶出,她转头看后面红色大门?上大大的“叶府”两个字,轻轻吐出一口气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家竟成了她的束缚和负担。
车子驶入杭城最繁华的街道,梁氏布坊门?口这?几日都是大排长龙,杨素新透过车窗看着窗外的景象。
“停车。”她忽然开口道。
“停这?里吗?太太?”司机诧异地回头看她。
杨素新目光落在梁氏布坊门?口,“对,这?里靠边停。”
司机依言找了个位置停下,杨素新拿着手?包慢慢走近梁氏布坊门?口。
“哎,对,就是这?样,最好是四层,四层没有的话两层是起码的,直接垫在里面,每天用好后用肥皂水洗一下然后晾干,不?然效果?会不?好的。”
“那老板娘,你这?个口罩卖不?卖的?多少钱?”
“不?好意思哦,我这?个口罩不?卖的,家里没孩子给缝口罩的老人?才能领,不?好意思哦。”女人?笑呵呵地说着。
杨素新看着这?样的张素娥,忽然就笑了,眼前自信热情的女人?和她印象里那个汲汲营营满腹心计的尖酸小女人?居然是一个人?,时间和环境真的能改变一切,就好像当年心比天高的杭城第一个女大学生和现在沉默少言的叶太太不?也是同一个人?。
“阿妈,你眼睛不?好,我来缝吧。”
“又不?是什么精细的绣活,缝个口罩而已,你弟弟在前头舍生忘死的,我作为他亲妈,那也不?能掉链子不?是,国士的妈,那在老时候,说不?定还有诰命呢。”张素娥骄傲道。
叶娴:……
“行?行?行?,国士他妈,您慢慢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