备。现在再来说这些事。也于事无补。
许多考生抱怨这一次考试太不合情理。将他们置于这样危险的环境中,还要求他们有出色的表现,还不能对那些病人还手。这还不如直接叫他们去送死呢。就算是随行的军中御医,境况都比他们要好。
可抱怨归抱怨,该来的还是要来。
经历这种事的并不只是路曼声一个人,也不可能对她一个人例外。
温书当然明白。她并不指望这些话就能让几位主考官改变主意。若真如此简单,那尚医局早就人满为患了。
“打。不打,怎么打?在那瞬息之间,路大夫做出了一个最为明智的决定。我为何说她明智,只是因为她打病人这一下。并不是白打的。她迟疑了一下,尔后又毫不犹豫重重打下去,是因为她已经找到了如何让病人安静下来的法子。”
其他人心中或多或少都有些不同意见。但他们决定,还是等温书说完。再发问不迟。
“打病人就一定不对吗?当然,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大夫打病人,都是不能接受也是绝不能允许的。但若是治病需要,就另当别论了。魏武帝患了头疼症,名医华佗认为,魏武帝头痛是因中风引起的,病根在脑袋中,不是服点汤药就能治好的。需要先饮‘麻沸汤’,然后利用利斧砍开脑袋,取出‘风涎’,才能治好病根。魏武帝听罢大怒,认为华佗是要谋杀于他,将华佗打入狱中。华佗死于牢狱,而魏武帝最后因头风难治,离开了人世。其实,只要魏武帝听了华佗的建议,头风未必不能痊愈。”
温书说这些,只是想阐述治病的方式有万千,不能从表面上就断定路曼声的方法一定是错的。
迟老御医当御医几十年了,这样的事情他当然明白。
“温大夫的意思是说,路大夫打病人这一下,还有别的什么缘故?”
打了便是打了,还有什么好狡辩的,不少人肯定会这么想。即便温书说的真有道理,又怎么知道那女大夫就跟她想的一样,说不定人家就是看自己处境太危险,才先给对方来那么一下。
没办法,人之常情。可人之常情在这里,偏生就说不通。
“这只不过是温某的猜测,但联想到路大夫的做法,我有八成的把握,相信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至于其他几位主考官是否相信温书的说辞,那还得由他们自己决定。
温书能做的,便是将自己的发现给说出来。这种事,事关一位大夫的前程甚至是清白,她不能置身事外,也不能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病人神志失常,狂躁不安,已经很多年头了,常用疗法是针灸辅以药物治疗,也可用药物熏蒸,辅以心理治疗。当然,家人的关心和耐心,对病人的恢复也很有帮助。”
后一条,对病人来说是奢侈了。温书不由摇头,姑且纸上谈兵一回罢。
“路大夫这一下,看似没头没脑,实则大有名堂。人背部上的穴位,可以说是最多的。她击打的地方,也十分巧妙。腧(音同‘数’)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疾病的反应点和治疗的刺激点。通过击打背部各气穴,由外而内,刺激脏腑,反应病痛。临官在册子中记载:‘板落,病人跳三尺,欲扑之’。病人受了这一下,没有任何不适,反而以更快的速度朝路大夫扑去。那是因为这一板子直接拍在了背部腧穴上,起到了刺激病人的效果。”
温书的描述,是充分建立在这本蓝皮册子记载上的,不是无端揣测。
“而这之后,路大夫的做法便更加明显了,她张开双臂,生生受了病人这一咬。将一根三寸二分长的银针拍入病人脑部,病人立即晕厥。银针入脑,看似吓人,只要认穴准确,就能达到镇定心神稳定神智的功效。事后,几位御医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温书说得口干舌燥,抿了一口水,总结道:“这便是路大夫打人事件的由来,她如若真的有打人伤人之心,就不用费这么多脑筋,还硬生生被病人撕下一块皮肉来了。”
那画面,想想就恐怖得紧,也亏得她还能哼都不哼一声。这位女大夫,性情也是极其坚忍的了。
其他几位大夫听罢俱是一愣,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简简单单的打人背后,还隐藏了这么多事。不约而同地再次翻起那本册子,一一对照着温书方才念到的记录内容,不由眉头深锁。
崔永复呵呵笑了,“这还真有点像那位女大夫的风格。”
“……崔大人莫非也知道?”傅老有些不确定的问。原本还以为这女大夫医德有问题,可被温神医这么一说,傅老也有些犹疑了。
只是这女大夫,也太……
“傅老是想说,这女大夫太不实诚,老来一些弯弯绕让人看不明白的东西?”
“何止,简直就是任性,任性得要命!”迟老御医也有些气恼,“就算她医术真的不错,也忒自大自我了,小丫头片子,卖弄聪明!”
“咳咳——”其他四位主考官包括温书皇上在内都不约而同地咳嗽起来,转过脑袋,当作没有听到。
迟老,这太丢人了,你老注意点形象。
“这话麽,迟老还真没说错,崔某身为这届的主考官,看着他们一路走到这儿,彼此风格也都有些了解。是以我是万万不相信这位路大夫会做什么表面文章,或是动手打人的。”
“哦,崔大人这般看好她?”
皇上也瞥了崔永复一眼,崔卿,这是越界了。
“皇上,臣并非有意偏袒路大夫,只是臣既然身为主考官,各考生平日言行品德,也作为考核的重要环节,应如实禀报给诸位大人。”
“还有什么没说罢,温大夫?”
温书盯着最后一张图那么久,还直言发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前面还只是开胃小菜,她真正要说的,是后面的话吧?
但看那位女大夫,又给他们捣鼓出什么新鲜有趣的玩意儿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