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驷选择让樗里疾领兵河西战事,表面上看是尊重保守派的意见,选择了公族中人。但谁都知道,樗里疾喂嬴驷马首是瞻,嬴驷主张变法,樗里疾就也是推崇变法。因此选派樗里疾这个身份微妙之人统帅,看上去是嬴驷屈从了保守党,但实质上,此战最后的军功还是落到了变法的新/党手中。
而关于此次魏军夜袭秦军大营的意图,臣工们分析则是由于魏王不满魏相惠施一味的保守存续战略,听信了魏国主战派公子卬的上谏,对两国旷日持久的拉锯战深感厌烦,而做出的第一步试探。
樗里疾到达河西之后,并未立即向魏国发动进攻,首先重新布防了秦军布置,并且对蓝田大营进行了整顿,于第三日清晨,发起了对魏军的突击。
秦、魏两军在河西又一次爆发了大战,每日都有军报从河西快马加鞭传入咸阳,嬴华为此直接宿在秦宫,只为第一时间得知河西战况。
魏军虽然在最近几次和秦国的交手中都没有讨得便宜,但魏武卒骁勇善战,秦国的军队也赢得十分艰难。双方的每一次交火都呈现焦灼之势,而往往决定了战胜的关键,则是对敌方情报的刺探,主帅是否能第一时间做出有利于破敌的决定。
河西的两国军队正在拼杀,咸阳秦宫之内虽无战场上的血雨腥风,但也仿佛酝酿着一场将要来临的狂风骤雨。
正当所有人都在等待着河西战事结果的时候,秦宫中忽然出现了一件怪事。朝会之后,有诸多官员并未离去,而去齐齐聚到了偏殿。偏殿大门就此紧闭,直至三个时辰后,方才开启。
没人知道在那三个时辰里,偏殿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在偏殿外驻守的侍卫在紧闭的大门终于打开之后看见的,就是那些官员齐齐跪在地上,诚惶诚恐。随后嬴驷从殿中出来,面容眼色,脚步沉重,任谁都不敢靠近,可他的身后跟了一个布衣少年,垂首不语。
这件事在不知情的旁人眼里,被传得神乎其神,但在经历了全过程的当事人眼里,则只是一出蛊惑人心的把戏。
嬴华见到高昌终于从大牢里脱身,高兴极了,可眼见心爱之人清瘦了不少,她也心疼,这就拉着高昌道:“快跟我去吃点东西,牢里的饭菜能吃么?”
嬴华的率直将她和高昌的亲密完全暴露在了嬴驷眼里,嬴驷对此不发一语,高昌则在尴尬中跟着嬴华去了住处。
在牢里待了一段时间,伙食虽然不差,但比起宫里的菜肴,还是有着天壤之别的,今日用膳,不仅嬴华在场,嬴驷也在。
“魏黠呢?”嬴华问道。
“自己家的事,她不便在场。”
嬴驷这话是故意说给高昌听的,意在告诉他,他已被嬴驷接纳。可也就是在这句话之后,高昌放下碗筷,跪在嬴驷面前道:“草民惶恐。”
“不用拘礼,听寡人把话说完。”见高昌回座,嬴驷才继续道,“引灵附体这种事,寡人不是没见过,但是高昌今日演的活灵活现,嬴华没有瞧见,还真是有些可惜。”
嬴驷脸上挂着笑容,仿佛是在闲谈家常一般,也就让嬴华方才紧张的心情得到了放松,可高昌依旧察觉到了这只是嬴驷故作轻松的开场引子。
“谁要看他装神弄鬼。”嬴华一面说,一面笑着转头看向了高昌。
“你最好多看看高昌,否则怕要很长一段时间,都看不见了。”
“君上这话,是什么意思?”
嬴驷微顿道:“下个月,你就是你生辰,也就是及笄礼了。”
嬴华恍然大悟道:“这几天就顾着河西的事,我都忘记这茬了,君上倒还记得。”
“自家妹妹的成年之礼,我可不能忘。”嬴驷有意无意地瞥了高昌一眼,接着同嬴华道,“礼物呢,寡人已经准备好了。不过,眼下有件事,倒是难办了。”
“什么事会让君上为难?”
嬴驷走至嬴华面前,道:“你曾想入伍,但寡人答应你,待你及笄之后再做商议。如今约定之期将至,寡人也原有打算,可没料到,半路出现了个高昌,寡人……不想做这个恶人。”
嬴华不解道:“什么恶人?这和高昌又有什么关系?”
“寡人有个任务,要你去办,但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完成的,也许一年半载,也许三年五年……”嬴驷假作为难道。
“要这么久?”嬴华想了想,道,“既是我的夙愿,君上给我机会,我不会放弃的。一年半载也好,三年五年也罢,只要君上吩咐,为了君上,为了秦国,我都愿意。”
“你不问问高昌的意思?”
高昌拱手道:“听公主的。”
高昌的顺从完全出自对嬴华的尊重和理解,这令嬴华动容,自然也让她对这个燕国少年心生不舍。
她想起当时魏黠给出的选择题,秦国还是高昌?
“君上要我做什么?”嬴华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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