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白想了很多办法,最终都没有结果,所以他只能继续杀人。一开始的时候他还有些内疚,会好好安葬那些死去的人,但渐渐的他就麻木了,所有人在他眼里都是食物,唯一的区别就是杀或不杀。”纪南之说道,“我求遇白不要再去做这样的事,他答应了,后来一段时间真的没有再带人过来,而我的身体也没有继续腐烂。我以为反噬已经结束了,以后只要继续饮用动物的血就不会有问题,可出现在后院的那些尸体突然让我明白,这些日子我之所以平安无事,是因为遇白一直在用迷魂之术控制我去吸食人血!”
纪南之还记得那天的事,一场倾盆大雨冲刷开了泥土,露出一具具怒目圆睁的尸体,脖子上无一例外都有齿痕,他才真正明白实情。方遇白一直没有停止杀人,而他也一直没有停止吸血,为了让他少些愧疚,每隔一段时间方遇白就会用迷魂之术让他失去自主意识,在他的控制下吸食人血。
不断失踪的人终于引起这个英国小镇警察的注意,他们派人过来调查情况,赶回来的方遇白毫不留情枪杀了那个无辜的警察,并且放火烧了整栋庄园。火焰熊熊燃烧着,所有罪恶都似乎随之化为灰烬,方遇白的表情那样平静,甚至还带了一丝笑意:“南之,这里被他们发现了,我们换个地方居住吧。”
世界那么大,不管去哪里都可以找到容身之所,但杀戮和罪恶呢,难道会随着火焰消失吗,难道换个地方就当没有发生过吗?纪南之从来没有觉得方遇白这样可怕过,那个让他一见就为止倾心的出尘男子,真的就是眼前这个人吗?
为了阻止更多无辜的人遇害,纪击败之只能选择离开,可不管他去了哪里,方遇白都能轻易找到他,因为他本身就是依靠方遇白的法力才存在的,怎么可能逃得出他的手掌心?在短暂的丧失意识后,他总能发现自己满嘴血腥味,他知道又有人死在了自己手里,只有他仍然活着,这种事就不会结束。
所以他回到了宜城,因为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封泽才能杀得了他。
“僵尸是不老不死的生物,我没有办法杀了自己,但是你能做到。”纪南之充满肯切地说,“通过御鬼令重塑的躯体跟普通僵尸不同,其本身就是一种法术,再强大的符咒都会被压制下来,唯一能杀了我的,只有封家那件至阳的法器——天道降魔杵。”
“你倒是很了解我们封家。”封泽的语气冷了下来。
“在术师行业里封家一直都是佼佼者,天道降魔杵也是唯一能够与御鬼令抗衡的法器,封先生,我只想要从这副躯体里解脱出来,哪怕魂飞魄散,都再所不惜。”这段时间里,纪南之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肉体一点一点腐烂生蛆,为了不再受方遇白的迷惑,他只能不停的逃跑,但是他知道,不管他逃得多远,最终还是会被困在方遇白所砌起的牢笼里,想要得到解脱,唯一的办法就是将他的灵魂从这副躯体里释放出来。
封泽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当初你和方遇白陷害封家的时候,不是很义无反顾吗?现在觉得无法承受,又回头来找封家帮忙,你把封家当成什么,大爱无疆的慈善家?这个算盘你恐怕打错了,我这个人一向自私又护短,你们所做的事,我可一件都没有忘记。”
纪南之一愣,放在桌上的手缓缓滑落,几块腐烂掉下来,空气里那股难闻的气味越来越浓烈。他深深吸了口气,苦笑着说道:“你说得不错,我确实没有资格要求你这么做,我已经害了太多无辜的人,根本不配留在世上。封先生,我不是在求你同情,更不是希望得到超渡,我只是不想再有人因我而死,我想结束这种生活,以你阴阳师的身份,消灭我这个不应该存在的僵尸,难道不可以吗?”
他现在的模样就是一具行走的尸体,皮肉已经无法附在骨骼了,他只能用纱布一层一层裹住身躯,可事情不会就这样结束,就像方遇白那天晚上所说得一样,他会不断尝试新的方法,直到不用再杀人不用再饮血。但纪南之明白,这所谓的新方法,仍需要用很多人的性命去铺垫,他曾经以为自己为了方遇白可以忍受一切,哪怕只能生活在黑暗之中,唯独忘了心头的罪孽最终会压垮他的精神,让他方遇白身边落荒而逃。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躲多久,方遇白这段时间没有出现,更让他觉得恐惧。因为他了解方遇白的为人,如果他这么容易就放手的话,就不会在岁月长河中苦苦煎熬了一百多年。纪南之对他有着深深的愧疚,他想过用余下所有的日子来弥补,但绝不是以这种方式。
一百多年前的纪家,是个门风严谨的家族,虽然不如封家那样显赫,但在术师中也很具名望,他与方遇白的事曾经让纪家颜面扫地,成为街头巷尾最大的笑柄,那段过街老鼠一样的日子,他们相互扶持着熬下来。纪南之从来不后悔当时的选择,如果时间倒流,他依旧会义无反顾的和方遇白在一起,他想如果当初他没有去封印恶灵,现在他和方遇白早就已经走入轮回,将彼此都遗忘在前生,那或许才是他们之间最圆满的结果。
但是现在已经晚了,逆天而行终归要付出代价,如果可以,他想为他做最后一件事,哪怕从此以后化为浮尘,在这世间灰飞烟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