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先休息一会,等下再,再收拾你们这帮基,基佬……”
宋大猛上气不接下气地走着,举着火把的手此时已经很无力了。见前面不远处就是一棵大树,她费力走到那里,沿着树干坐下。
回头看去,竟发现在追逐中已经赶了好远的一段路。好在这山林里倒是平坦极了,抬头看了看天,大约是到了丑时,此时夜空中已经出现一轮圆月,地上倒是亮了许多。
前方,那二位红衣少年回头见她停了下来,也没再逃,顺势离最近的树下坐下来休息。相比宋大猛的喘/息连连,他二人倒是一身轻松,连汗也未出一滴。
看得宋大猛是咬牙切齿,即便是无力坐在树下,心下那种想要将他们一个一个蝼蚁般捏死。
“累了吗?”冷四贤悠哉悠哉地走到她面前,刚要弯下身子,就见她挥着火把作势要扫过来,这么突然的动作,愣是把他吓得退出几米远,一脸严肃地看着她道,“行了,别再闹了,你若真把我给烧死了,这夜色茫茫,你要怎么活下去?”
突然一脸严肃的表情,宋大猛瞧了心里更不自在。她只瞪了他一眼,道:“你去跟他们说清楚,我不是什么大嫂,也不是你的小娘子,我保证什么事都没有。”
“那可不行。”闻言,冷四贤想也不想地就拒绝了,“你就是我娘子,这是绝不可能改变的。”
宋大猛紧蹙眉头:“我是闲王爷的妃!即便我不是王妃,老娘的对象怎么也轮不到你。”
“哦,是吗?那好吧。”
这时,冷四贤居然妥协了,他直起身,笔挺的身姿尤为高挑。
他低头瞧了她一眼,道,“总有一天你会心甘情愿承认我是你的王。”
说罢,便朝着前方不远处那二位红衣少年走过去。
“你去哪?”见状,宋大猛连忙举着火把从地上起来,追了几步,“突然这么严肃,不会是想偷偷溜走,把我一个人丢在这荒郊野外吧?”
对冷四贤方才的话,她只当他在做梦。自己什么身份都搞不清,还想着做她的王,虽然他人是挺美,但是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日后还是少说为妙。
“不是讨厌他们叫你大嫂么,我去交待一下而已,马上回来。”冷四贤顿了下脚步,旋即又往前大步迈去。
宋大猛站在原地,愣了一下,很快又一脸不屑,重新坐了下来。火把随手插在地上,自个便靠在树干上,上下眼皮开始打架。
眼睛眯得就剩一条缝,朦朦胧胧看到冷四贤走到远处那二位少年面前,背影对她。说了什么她也不知,面上是何种情绪更是瞧不见,只知他回到身旁之时,那俩少年也一同前来。不一会,跟前生起了小火,倒是没人开口,安静得很。
不知不觉眼皮便合了上去,她又累又困,背对树干倚靠而眠。荒野外的夜虽凉,但因那生起的火焰,却一直暖暖得,并无半分寒气袭身。
……
“大猛,你睡了吗,小大猛?宋大猛?”
夜色静寂,冷四贤起了身,来到宋大猛身旁,看着她如画般安静的睡颜,心头不禁漾起一丝温热。确认她已经睡去,他这才轻轻起了来,为避免吵着其他二人,动作轻了又轻,直到走远,回首过去,发现依然如初,这才放心离去。
月色下,林子里,一位蒙面黑衣人走了出来。见到来人,他揭下面罩,恭恭敬敬叩首道:“属下参见宫主,方才在此打斗之时无意伤到宫主,还请宫主赐罪。”
“无碍,不过是皮肉之伤。”
淡雅如雾的月光下,顺着那一袭细腻优雅的白衣往上,只见手臂上雪白的袖袍处明显多了一丝利刃划开的痕迹,此时上边的血早已经干涸。
“对了,其他人如何了?”
优美性感的薄唇轻启,他的肌肤细腻如美瓷一般,尖削绝美的脸庞有棱有角,狭长的凤眸里一片深邃,赤色的眸光盯了一眼眼前的黑衣少年。
“他们倒是无碍。”少年回话道,“只是那二人出手太重,到现在他们的眼睛看东西都还不太清,不过比之前好了些许,宫主还请放心。”
白衣胜雪墨发飘然的绝美人儿只“哦”了一句,便转过身去,欲要抬脚离开。突然想到什么,旋即又回过身,看着那黑衣少年道了句:“千山呢?”
闻言,那黑衣少年连低头禀报:“回禀宫主,千山他正在赶来的路上,很快便会与宫主汇合。”
“哦。如此便好。”
绝美人儿轻道,转身离开。
“宫主……”这时,那黑衣少年突然唤道。
绝美人儿忍着一丝愠怒,“还有何事?”
黑衣少年欲言又止,“没,没事了。”
闻言,那一袭胜雪白衣旋即拂袖离开。夜色下,那黑衣少年杵在原地望着那抹白影好一会,直到消失不见,虽一脸不甘,终是隐入林里。
树间突然“噗通”一声震响,一只乌鸦尖叫几声从树林飞出,整片林子一时之间竟因这突然来的一记乌鸦声响喧闹了好一会。
……
火光冉冉跳跃在视线里,宋大猛微微睁了睁眼,打开一条缝,看了看堆在跟前的柴火,心头好生奇怪。这些柴火是谁堆起来的?
视线里,那二位红衣男子背靠着背睡得正香。
再四处巡视一番,第一时间便发现冷四贤不在,惊得她连忙从地上站起身。感觉到从身上掉落的衣物,她低头一看,那不是那个冷禽兽的么?
现在他是一个人走了么?
一想到这,心里就忍不住愤怒起来。那个可恶的家伙,待她找到他,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宋大猛越想越气,从火堆里拿了一把火把出来,就要往回走去。
走了好一会,突然远远的就瞧见一抹白影骤然出现在视线中。
心中一喜,她连跑了过去,那人亦愈来愈近,当她确认那个人就是冷四贤时,登时火冒三丈,怒吼:“冷禽兽,你去哪了!”
她还以为他偷偷溜走了……
“小大猛?你醒了?”冷四贤先是一愣,见她一脸怒气,不怒反笑,“我才走了一会功夫,你就这么想我啊?”
“你想得美,谁会想你。”看他竟有些宠溺地瞧着自己,宋大猛一时之间心里的怒气莫名就淡了下去。只是面上十分不自然地瞪着眼,扭头反驳,“我只是来看看你有没有被野兽吃了,你要是被野兽吃了,我肯定会高高兴兴……”
然而,话未说完,却见他抱了上来。
“傻大猛。”他冰凉的脸枕在她的肩上,声音极是轻柔,“我不就是禽兽,谁敢吃我?”
“喂,冷禽兽,你,你放开……”宋大猛瞳孔睁大,心头一怔,嘴上虽说着反抗的话,可是两只抬起来的手却只是象征性地推了推他,并无更多的挣扎。
兴许是真的怕他自己一个人走掉,把她一个人扔在这荒郊野岭。她想,一定是这样。
“分明是想我念我,却一副想要我死的样子。”冷四贤松开了她,转而牵起她的手往前走。
那柔得似要滴水的眸光,宋大猛瞧了心下不禁颤动起来。她连扭过头,支支吾吾:“你,你别自恋了。我,老娘本来,本来就想看你死,而已。”
心下不停问着自己,突然这样怕看见他这张脸,她这是怎么了?
“罢了,你不承认我也没办法。”
他突然叹气起来,抬头四十五度仰望天际,那绝美无暇的侧颜,此时看上去尽透着丝丝言不出的忧伤。
“喂,冷禽兽,你刚刚,是去哪了?”她抬起头,小声问道。生怕他突然又看向自己,准备着随时低下头去。
他依然望着天际,轻启薄唇:“那边太闷,一个人去走了走,透透气。”
原来是这样。
“我还以为你要丢下我自己跑了!”宋大猛一扫方才的不自然,一手狠狠在他腰上掐了掐,并不客气地道,“冷禽兽,你要是敢走,我会杀了你。”
“你这么猛,我哪敢走。”他突然低下头,唇边溢出一丝轻佻的弧度,“怎么,这么怕我走,我看啊,你就是爱上我了,别嘴硬,你就承认吧!”
“谁爱上你了,谁爱上你了!”
闻言,宋大猛掐得更狠了。
岂知冷四贤笑得更欢了:“宋娘子,你谋杀亲夫啊!”
他甚至飞也似的跑离她的跟前,一边躲一边道,“谋杀亲夫了,谋杀亲夫了,我家娘子要谋杀亲夫了……”
“冷四贤!你给我站住!”
宋大猛心里那个气啊,见他拔腿就跑,连忙使出吃奶的劲儿朝他追去。
他在前面大喊:“谋杀亲夫了谋杀亲夫了!”
她在后面怒叫:“给我站住,冷四贤,你再跑!”
他在逃,她在追。终于快到原来那堆柴火时,冷四贤这才停下逃跑,回身看了看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宋大猛,见她站在十几步远的地方半弯着身子气喘吁吁的样子,笑得颠倒众生。
“冷,冷,禽兽……”
见他在那笑得一脸妩媚,宋大猛抬起脚,一边喘气,一边朝他走过去。
此时,那二位红衣少年依旧背靠着背眯着眼睛,还未睡醒的模样。
“嘘!”冷四贤突然用他白希漂亮的手指点在唇上,一手指了指那二人,声音轻又轻,“不要说话。”
宋大猛本来还打算找他算账,这会儿瞧见他的手势,又见正熟睡的二人,会意了,蹑手蹑脚走了过去。
“我们快走,趁他们还没醒来。”
冷四贤说着,拉着她就走。
两个人轻手轻脚,偷偷摸摸,像极了做贼一般,时不时回头看看那二人,生怕他俩突然醒过来。走了百来米远后,脚步这才加重加快了些。
此时不用打着火把也能清晰地看到前方的路,蒙蒙亮,看着似要天亮。但实际上,这个时候也就丑时三更天的样子,远处的林子时不时传来几声悠扬的鸟叫,给人一种异常清凉的感觉。
走了好长一段路后,确定他俩就算醒来,一时半会也追不上,这才放心地慢下脚步。
“不走了,累死我了。”
宋大猛走到路边,随便找了一棵树下坐了下来。
“他们再追上来怎么办?”见状,冷四贤双手环胸走到她旁边那棵树下,站在树下半倚靠着树干,半睁着眼睛瞟着她。
“不管了,先休息会再说。”宋大猛摆了摆手,“反正我是走不动了。”
“也好。”
冷四贤闭上眼睛,没再说话。
离天亮似乎还要几个时辰。
“喂,冷禽兽。”宋大猛坐不住了,“别睡了,陪我聊会天。”
她本就已经睡了一会,加上方才一番追逐,又赶了好长一段路,睡意全无,精神得很。试着闭上眼,心就是静不下来。
于是只好打扰打扰冷四贤,她突然想跟他讲点什么。
“聊什么?”冷四贤没有睁眼。
“聊聊人生啊,聊聊你的理想啊,聊聊你家住何处,家里还有谁啊……”宋大猛数着手指头,一个一个道来。
冷四贤一脸淡然:“人生么,我的人生才刚开始,后面会发生何事谁也不知。理想么,吃好喝好逍遥快活,顺便再娶个娇妻生个萌娃,这就是我的理想。家呢,在城外的桃花村,你去过。”
“好平常的梦想。”宋大猛鄙夷地瞅了冷四贤一眼,又道,“既然你家住在桃花村,我们现在离桃花村应该不远了吧?要不然,天亮了带我去你家里坐会可好?”
“不好。”冷四贤直接拒绝了。
宋大猛站起身,凝着眸:“为什么?”
“我们现在所走的这条路,与桃花村正好相反。”冷四贤瞟了瞟她,轻声道来,“你要去我家,早干嘛去了?现在你要走回去,至少要半天,你还想去吗?”
“不去了。”宋大猛旋即摇头,“我也没说一定要去你家。”
如果没有什么事,她想她可能会去瞧瞧。可是如今,她要去追沈傲,时间上已经耽搁了,不能再耽搁更久。也不知道沈傲到了哪里,她真的很担心很牵挂着他。
“你是在想着谁吧?”注意到她神情黯淡了些,冷四贤突然又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如何,从前有个挺凶猛的女子,她为了与自己的心上人见面,不惜嫁给一个身残奇丑的男人。为了天天与心上人见面,她甚至把夫君撇开,日日与人私会。最终事情败露,夫君那恶毒的后母甚至以此要挟那个女子,让她杀了夫君。她同意了,后来……”
“闭嘴!”听出冷四贤讲的就是自己,宋大猛上前就给了他一拳,“你这叫什么故事,完全就是在讽刺。要不是老娘脾气好,你的小命早就没了。”
“你这么会讲故事,你给我讲一个。”冷四贤一把握住她伸来的拳头,继续倚靠在树干上,眯着眼道。
“讲就讲。”宋大猛一甩头,负手在后,踱步在他眼前,道,“我讲的故事肯定比你的好听。”
可是,该讲什么呢?
灰姑娘与玻璃鞋?白雪公主与七个小矮人?精卫填海?草船借箭?不行不行,这些都太老套了!
“你的故事呢?”一会过去,就见宋大猛光在眼前踱步了,冷四贤忍不住出声问了句,“该不会是讲不出来了吧?”
“谁说的,你听好了。”宋大猛连回过头来,月色下,她一脸傲然,“我这个故事好听着呢,我只是在想该怎么把这个故事完美地叙述出来,你等下会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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