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安殿原本只是宫中闲置的一座殿宇,一切梁柱装饰都不甚有人关注,所以青芜一入内,就迎面而来一股陈旧之气。而不大的宫殿内,因为陈列摆设都不多,是以显得空荡宽阔,如今寒风穿堂,却是带着几分森森之气。
侍卫告诉过青芜顾庭书一般只在后园,不来主殿,是故青芜也径直过去。
后园却要比前殿干净许多,显然是有人特意收拾打扫过的。长廊两侧挂着灯,
照着脚下的路,并不昏暗。青芜沿廊向前,见前头屋子里亮着灯。
她推门入内,除了台上的烛火,房内没有其他照明之物。烛台旁的食盒没有动过,而顾庭书也不在屋里。
“你终于来了。”身后忽然传来顾庭书声音,听不出是期待还是讽刺。
“哥哥如今才肯让我来见你。”青芜看着顾庭书入内,见他一切安好,这才放了心,只是两人之间似是疏远了许多。
“萧将军和我说了,承渊是因为你才将我留到今日。”顾庭书看着台上跳动的烛火,燃烧着时光,将两人本就不多的相处时间这样消耗着。终于,他喟叹一声,问道:“丛葭还好吧。”
“她很懂事。”青芜回道。
青芜知道顾庭书想见丛葭的心情,只是如今她能来见顾庭书已经不易,承渊是绝对不会同意让丛葭也过来的,所以面对顾庭书的失落,她也只有抱歉了。
他没问出对她的询问,因为他相信承渊对青芜的情谊——萧简不止一次来看过他,跟他转达青芜的近况,他也由此知道,青芜这么多年的等待还是值得的,她的兄长会如他一样好好照顾青芜。
“我本该在被擒当日就自我了结,但我却苟活到了今日。”顾庭书转身正视青芜,眉眼沉郁,一字一句道,“当年你在成台曾和我说过,你必须活着,为了楷儿,也为你自己。我也必须活着,为了自己,为了丛葭,为了你。”
视线中有顾庭书始终对她的坚定,不可动摇,即便时光流逝,他也坚持,何况还有他们的女儿。
丛葭曾无数次搂着他的脖子,亲昵地粘在他身上,骄傲地说着自己的名字,顾丛葭。
丛葭,长满芦苇的地方。这是青芜的希望,幽居山野,远离是非,只是不管是顾庭书还是承渊,都无法达成她的心愿,这样简单,却也十分艰难。
青芜走去顾庭书面前,抬头看着十年来自己深爱的这个人,除了愧疚还是愧疚。
眼泪涌出的时候,她听见顾庭书叫她的名字,那一刻所有的感情就像是被一把火彻底烧着了一样,她扑在顾庭书怀里痛哭,哭得说不出一个字来。
他以为他能让青芜改变,用十年的时间让她放下那些执着跟仇恨,安安心心地留在他身边,却没有想到她的心柔软的同时也这样冰冷,她的自知甚至超过了他对她的认识,这也才是她这样纠结痛苦的根源。
是他顾庭书最终被青芜感化,他对过去的执念在她长久的陪伴里被逐渐卸去,在面对她的时候只剩下了温柔跟怜惜,从而忘记了她身上的仇恨来自自己,只是专心地在意着她,爱护着她,被她有机可乘。
“回去吧。”顾庭书叹道,“好好照顾丛葭,她以后只有你这个母亲了。”
青芜摇头道:“我去求哥哥,让他放了你。”
“放了我,历史也许会重演,你还要在我跟承渊之间,再做一次选择吗?”顾庭书将青芜的泪痕擦去,捧着她的颊,再一次吻上她的唇,将这一生剩余的思念都倾注在这样亲密的接触里,是作告别。
“一定要照顾好丛葭,照顾好自己。我知道哪怕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也是会选择他们的。”他将青芜抱在怀里,视线却落在那跳动的烛火上,无奈地叹道,“我的青芜是个多情的无情人。”
两人这样又说了一会儿话,青芜才在顾庭书的授意下离开,回到寝宫时却见丛葭正在等着自己。
见青芜归来,丛葭立即扑上前询问道:“爹呢爹呢?”
青芜将丛葭带到桌边坐下,看着孩子期盼的眼神,道:“他没事。”
“娘去看爹都不告诉我。如果不是我缠着司斛姑姑问,是不是娘就不打算告诉我了?”丛葭焦急地拉住青芜。
青芜将丛葭揽在怀里,疼惜道:“丛葭,你是更愿意跟着娘呢,还是情愿留在你爹身边?”
“娘?”丛葭困惑地看着青芜,仿佛又看见了当日青芜要司斛将自己带走时候的样子。
丛葭想起和青芜分别的时光,尽管时间不长,她却每日都在想念青芜。她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和青芜分别,更加不希望会有第二次。纵然她也喜欢顾庭书,但从小到大,始终是青芜教她育她,生身之恩,即使她年纪尚小,也都记得是要一生还报的。
丛葭拉起青芜的手,坚定地道:“我要陪在娘身边,再也不要分开了。”
青芜欣慰,在跟丛葭简单说了顾庭书的情况之后就让司斛带着丛葭休息去了。
宫中传言有刺客忽然潜入,这让才平定下来的气氛立时紧张起来。身为皇宫护卫统领的萧简得到消息之后当即入宫调查,侍卫大规模巡查,务必防止任何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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