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转过身,呆呆地看着青铜镜,因为我还能看到镜面里,黑影和鬼王的身影,不过很快鬼王就把设备间的门关上了,画面一转,我就看到了镜面上自己的倒影。
在这个现实世界里,我只是个游魂,为什么在镜子里我还会有倒影?
我感到一丝奇怪,就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出神。
心念一动,无数根稠密的发丝延伸出来,看来我还是拥有在镜面世界里的能力的。
我转过身就走了出去。
为了能确认我是不是真的回到了现实世界,我走向了二楼,走进了一间寝室,一看,这些女学生正在熟睡。我又看了第二间,依旧如此。我就这么津津有味地,一间接着一间地看,最后我确定了。
于是我走出了女生宿舍,走向了教学楼。
这里所有的景物,看上去熟悉无比,这和镜面世界大致上是一样的,只不过在教学楼正面,操场上方的地方,多了一处雕像。
在这夜里看去,那个雕像是个人,但是个什么人,又为何矗立在这里,我想回来的时候再去看看好了,现在我只想回家。
我走出了太平学校,走向了火车站,其实这距离火车站有差不多二十公里,不过我想眼下只是凌晨时分,走一走也没什么问题的,也不知道在这个时候,车站有没有去向我老家的火车。
离家太久,我还没有充足的心理准备,去面对我爸妈。
在这空荡的大街上,偶尔飘荡着几只鬼魂,他们都看着我,却不敢接近,只是远远地看着。
我试着向前几步,他们又后退了一点,又向前几步,他们却又后退一点。我想算了,还是先去车站吧。
走了两个多小时,我来到了火车站的月台,反正不用买票,我就在这等火车好了。
车站有一个大钟,上面显示的时间是凌晨三点,距离天亮也还有三个小时,我无聊之下就在车站逛了起来。
或许,游魂都有这个飘来飘去的习性?我想到了鬼王。
突然我看到了一只死相极为难看的鬼,他面目全非,浑身上下赤红一片,花花绿绿的肠子拖在地上,也像我这样晃悠着。
我走了过去,说:你别怕啊,我只想找个......鬼,说说话。
那只鬼听我这么一说,就停了下来。
他站在我面前,看了我好一会儿,问:你是什么东西?
我说我不是什么东西,我是鬼啊,难道你没看到?
“唔,你不是鬼,我才是。”
这鬼说着,居然就耍起了他自己的肠子。
我皱了皱眉头,心想或许自己是生魂的缘故。接着我问他是怎么死的,他说他是在好几年前卧轨自杀死的,眼下倒好,自杀的人不能投胎,他倒是成了一只孤魂野鬼了。
就是这样,我跟他聊了起来,一直聊到了天色大亮。
我跟那只卧轨自杀的鬼告别,上了火车,再几个小时以后,我回到了镇上,再打了个顺风车,我就站在了村口。
进去还是不进去?我犹豫了,我怕见到爸妈,尽管他们看不见我,但我一想到刺猬,就愧疚到恨不得掉头就走。
我就在村口来来去去地徘徊着,一直到了傍晚,太阳下山。
这时,一位拄着拐杖的老妇人朝我走过来,我没有在意,满脑子都是见到了我爸妈应该怎么办的问题。
“咦,这不是狗蛋吗?你又回来了?”
我愕然抬头,就惊呼出来:老大嫂?你不是死了吗?
“你怎么每年都问一次,我死了好几年了,难道你都忘了?你给我说说,这些日子你又跑到哪里去了,死都死了,又不肯安安份份投胎,还是像小时候一样调皮。”
老大嫂抄起拐杖,作势在我的小腿上抽了两下。
她不是真的要打我,而是作作样子,我也不躲不闪地承了她两棍子。
“投胎?别,老大嫂,我还没死透呢,你倒是为什么还不去投胎啊?”我问。
“我投胎的时日还没到,等那天到了我自然会去。”老大嫂瞥了我一眼,陡然就伸出了她尖尖长长的五指,捏住了我的耳朵,斥道:“不孝我就不说你了,死了还不安分,你这样下去迟早都要害人,你这孙子麻利点给我投胎去!”
“哎......哟,不是,老大嫂啊,我真的还没死透啊,我还要准备回去娶妻生子呢,您老别闹了行不行。”
我被她捏住耳朵,又不敢挣扎,可这真的疼,我只能马上求饶了。
“执迷不悟,执迷不悟!”老大嫂恨铁不成钢地顿了顿拐杖,就揪着我耳朵朝村子相反的方向走了开去,她还没好气的道:“我带你去看看一个地,到时我看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疼疼疼,不过老大嫂,唉,您先把手放了行不行?”
可是老大嫂并不打算松手,看得出来,她现在是生气得很,但她毕竟是我的长辈,哪怕死去了变成了鬼也是,我也不敢惹毛她。
但问题是,我莫名其妙地就把她给惹毛了。
老大嫂拽着我,双脚生风似地,我只能是身不由主地任由着她拽着跑,直至我感到她的手一松,我才止住了身形。
我捂着耳朵站直身,环顾了一眼四周,发现这是一处坟地,我憋屈地说:老大嫂,你把我拉这里来干什么?
“哼,气死我了,执迷不悟的小混蛋,你看看那是什么!”
老大嫂用拐杖朝着墓碑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