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三儿狼狈极了,略略镇定一下,道:“夫人,你莫要在这里蛮缠,我这里是做生意的地方,你耽误了我的生意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打人?”
老妪倚在一个媳妇儿的怀里,哭得几欲昏死,口里嘶哑地叫道:“去,把颦儿那个狐媚子叫来,欠债还钱,杀人偿命,躲得掉的吗?”
颦儿?
许多人突然之间有了印象,不就是沈公子诗里写的那个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泪光点点,娇喘微微的娇弱美人儿吗?
这样的美人儿,怎么可能害死了她的丈夫和儿子?
原本大家还只以为是个命案,现在一听,又觉得不太对头,似乎另有隐情。
今日这场好戏实在刺激了,一波三折啊,只是不知这谜底,什么时候能揭开,众人屏住呼吸,擦亮眼睛继续观看。
吴三儿冷笑道:“颦儿,和颦儿有什么干系,你莫要胡说,颦儿一直呆在邃雅山房,从未出过山房一步,跟你丈夫和儿子又有什么干系?你可莫要血口喷人了,这是有王法的地方。”
老妪突然一下子不哭了,浑浊的眼珠子似是冒出了火,推开两个扶着她的儿媳,朝着吴三儿冷笑连连,狰狞道:“叫她出来,自然有个分晓,你不叫,我们说什么也要闯进去。”
吴三儿自然不肯,双方在门口处僵持着,说来说去,却让看客们糊涂了,吴三儿说了,颦儿一直未出门半步,怎么和老妪家里头的男人有干系?这倒是奇了。
吴三儿不按老妪说的去做,便不肯罢休,顶着脑袋要往邃雅山房里冲,却被吴三儿死死地拦住,两个人又是扭打起来,这时候两个小寡妇似也不肯婆婆吃亏,一口一个道:“打死那个狐媚子”,说着便一起冲上去撕扯吴三儿。
一边是一个人,一边却是三个,一边畏手畏脚,另一边却是不要命的架势,顷刻之间,吴三儿被掀翻在地,竟被老妪骑着,又是一阵抓挠,那两个小寡妇也是不容小觑的人物,两个人竟是什么都顾不上了,死死按住吴三儿,也是一阵捶打。
看客们看得呆了,尤其是那两个小寡妇,小蛮腰儿一扭,雪白的小臂在厮打时露出来,香艳极了。
老妪、掌柜、小寡妇,棺材、凶杀、传说中的美女颦儿、如日中天的邃雅山房,这一桩桩事牵连起来,岂不正是一幕绝佳的戏码?
看客们看得如痴如醉,一时间竟是痴了。
恰在这个时候,山房里一声厉喝:“光天化日之下,三个健壮如牛的妇人,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掌柜,真是荒唐!”
这句话出来,便看到一个俊秀公子摇着扇子从山房里出来,剑眉微皱,很有威严。
看客们里有眼尖的,便认出了这公子,忍不住道:“这位是沈公子,沈公子是邃雅山房的常客,对了,就是他作诗,赞美了颦儿姑娘美貌的。”
众人更是抖擞起精神,沈傲好歹也算是闻达人物,从他身上流传出来的趣闻可是不少,如今这场不可思议的好戏中又加了个声望不小的公子,更是引来许多人的好奇。
沈傲收起扇子,将吴三儿和三个寡妇分开,义正言辞地道:“这等泼妇好大的胆,哪有这样欺负人的,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若再说不出个理来,我立即将你扭送到衙门里去。”
他这一声大喝,倒是颇有威势,再加上山房里不少伙计冲出来,虽然仍是袖手旁观,却是将那老妪吓唬住了。
老妪站了起来,冷冷地看着沈傲,道:“公子莫想要吓老身,老身一家老小死绝,就是见了官也不怕。”
她虽这样说,却是忍不住地后退了一步。
沈傲道:“你要颦儿小姐出来做什么?还有,人家在这里做生意,你为何把棺材抬来堵着人家的店门?”
似是给说到了最伤心的事儿,老妪顿然又是哭了一会,道:“我一家老小都是给那个叫颦儿的狐狸精害的……我丈夫和我两个孩儿都是送碳为生,上一次他们推着车儿来为邃雅山房的后厨送碳,偏偏就遇见了那挨千刀的狐媚子,等到他们回了家,竟是茶不思饭不想,越渐消瘦,只几天不到,竟都一名呜呼了。公子,这狐媚子有妖法,是害人精,今日,老身一定要讨这个公道!”
老妪的声音不小,虽然声线嘶哑,可是看客们却都听了个清楚,这一番话下来,让所有人倒吸了口凉气!
她一家三口,竟只一见过那颦儿一面,就茶饭不思,死了?
世上哪有这样匪夷所思的事,可是今日却偏偏就撞见了,瞧那老妪的神态,还有这三口棺材,倒似不像作假。
可是这世上哪里有只看人一眼,就死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