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脑海中如此鲜活的存在着,刚刚他们还在为她笑、为她赞叹、为他吐槽,可只是一转眼,所有的色彩便都已退却,只剩黑白;所有的鲜活都已死去,只剩下一个安静躺在那里的景象……
张小可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胸口像堵了一块石头似的压抑的厉害。
前面突然传来带着浓重鼻音的低语,“三年前我参加过老夫人的葬礼,那是我迄今为止见过的最肃穆隆重的葬礼。”
声音很熟悉,是他们财务总监刘艳的声音,屏幕上的微弱灯光照的刘艳侧脸的泪痕尤为显眼。
张小可不禁侧耳倾听。
只听刘艳用哽咽的声音说道:“我记得我当时是开车去的灵堂,离灵堂还很远的时候就看到灵堂门口黑压压一片,等我停好车走近才发现这黑压压的一片足有上千人竟全是来悼念老夫人的。”
“当时老夫人的棺停在灵堂中间,这上千人全跪在灵堂门口棺的左右两侧,男在左女在右,全都穿这黑色的衣服,胸带白花,那么多人,除了压抑的哭声竟听不到别的声音,我当时走到灵堂门口冲老夫人鞠躬,这上千人竟一起跪着给我回礼,要知道跪拜里可是子女礼,我后来才知道,这些都是被老夫人帮助过的人,他们知道老夫人去世的消息,能赶来的都来了,他们说老夫人对他们恩如再生父母,所以在此行子女礼。”
张小可听的整个人都愣在那里,她实在想象不出那是怎样一种场面,也想象不出她们老董事长的母亲到底做过什么事,才得如此多人如此的敬重爱戴。
发愣间,屏幕上已多了一个人,就坐在林楠旁边,正是之前预告片里冲着周檬九十度鞠躬的中年男人,也就是《倾听》节目的总导演。
张小可忙集中精神。
只见这个很是精神干练的中年男人眼睛也是红红的,用带着几分低沉暗哑的声音说道:“周老师你可能不认得我,但林老夫人葬礼的时候我去过。”
周檬显然如导演所说的不认识他,但听他这样一说就瞬间明白了,问到:“你是……当时在外面的那些……?”
“嗯!”导演点点头,“我当时就在那千人中间。”
主持人李楠扭头问到:“导演,怎么一回事?”
导演擦了擦脸颊上的眼泪,问李楠:“小楠,你还记不记得三年前我有一次突然旷工?”
“当然记得,消失一整天,第二天出现整个人跟……”李楠马上回答,说到这却是突然一顿,联系前面的对话迟疑问到,“难道导演你是去了林老夫人的葬礼?”
“嗯。”导演点点头,又擦了擦眼泪,“老夫人去世的消息是晚上传过来的,我当时整个人都傻了,然后连夜买票去了洛江,凌晨四点我下的飞机,直接打车去了灵堂,我到时已经快六点了,当时外面站了好多人,应该有上千了,很多人都在哭,我打电话给我发小,他从人群中走出来,眼睛已经哭肿了。”
“他手里拿着一只白色的纸花想帮我带上,却手抖着带了好几次都没成功。”
“我抓住他抖着的手腕,他就这样站着,又哭了起来,我也忍不住了,我俩哭了好一会而才平静下来。”
“后来在我之后又来了很多人,最后得有好几千,人太多,灵堂根本进不去,我们这些算是被老夫人养大的就自发的用了子女礼跪在了灵堂外面,算是感谢老夫人对我们的养育之恩,也送老夫人最后一程。”
“养育之恩?”李楠疑问。
“嗯。”导演从桌上抽出两张纸巾擦了擦鼻子后才说道:“小楠你可能不知道,我能有今天的成就,甚至我能活到现在全得益于林老夫人。”
“老夫人……做了什么?”李楠问到。
导演长呼一口气,陷入回忆,“你知道我从小生活在高原地区,我们那海拔高气压低空气含氧量少,所以我们那的孩子得心脏病的概率非常的高,我就是其中的一个。”
“因为心脏病,我们长不高,也干不了重体力活,甚至活都活不长,你能想象这样的我们有多贫穷吗!偏偏贫穷又让我们看不起病,我们只能这样一代又一代的挣扎着。”
“直到林老夫人来了!”
“先是最简单的营养品,然后是体检,然后安排达到手术条件的孩子来北京做手术,我当时是第一批来北京的,也是最先恢复健康的,你们不知道当我能跑能跳的时候我有多兴奋,我当时以为这已经是最大的幸福了,却没想到回家之后还有更大的惊喜等着我们。”
“老夫人帮我们把学校重新修了一番,建了一个小的图书馆,还有食堂,为我们提供一日三餐,还有牛奶水果,一年四套衣服当校服。可以说从那时起,我,我们一家的生活都好了起来,我和弟弟的吃饭穿衣学习所有花销全都学校包了,偶尔过节,学校还会发一些东西让我们带回家。”
“最主要的是老夫人还帮我们把教室都改造成了多媒体教室,你知道我们那因为地理原因师资力量很薄弱,虽然有很多好心人去我们那里支教,但由于高原反应,有的刚上去就被迫下来,有的教了几个月后身体就出现了这样那样的问题,不得不下来。”
“可是有了这些多媒体教室,那些好心人就不再被这些恶劣的条件所限制,他们可以进行远程教学,我就是通过这些远程教学一点点考出来上了大学,”
“然后‘向晨基金’为我发了奖学金,足够我一年的生活费,接着帮我付了大学的全部学费。”
“可以说,在我人生前二十年所有没有办法独自支撑的生命节点,老夫人都一直扶着我,直到我成长到有改变自己人生的能力。”
“我们那所有的孩子都是这样被老夫人养大,一路扶持到长大成人,直到可以承担责任。”说到这,导演突然站了起来,冲着周檬深深的鞠了一躬,“感谢您的母亲,她是我见过最伟大的女人。”
苏乐连忙搀着周檬站起,周檬亲手扶着导演起身。
大家重新落座,周檬缓缓开口说到:“我母亲一直说她其实不过是开了个头,在二十年以前向晨基金靠的就已经不是她,而是大家共同的努力了,我相信导演你一定也为向晨基金出了力。”
“嗯!不过其实我出力不多。”导演有点不好意思了,“刚开始上大学的时候,因为要兼职挣生活费,资金很紧,我每月只能省出50块钱捐进‘向晨基金’,唯一能做的就是经常去办公室帮忙打扫打扫卫生,整理整理文件,到后来工作了,金钱方面宽裕了,时间却又少了。”
“不不不,其实你出的力已经足够了。”周檬开口说道:“我母亲说过,正是因为这世界上拥有像你这样有情有义的人,你们自发的为‘向晨基金’做了力所能及的一切,才会让‘向晨基金’发展越来越好,帮助的人也越来越多,直到今日,‘向晨基金’的功德已经属于所有人了。”
“不敢提功德。”导演摇头,“我们只是在反哺。”
李楠却笑了,“我倒觉得这是爱的传递,林老夫人在最初,在每个人的心底播种一颗爱的种子,然后这颗种子开花结果,又有了更多的种子传播出去。”
“你说的没错。”周檬和导演都笑着说道。
“我现在终于明白林老夫人为什么被誉为2000年最美丽的女人了。”李楠感叹。
导演附和,“的确,林老夫人是我见过最美丽的女人。”
随着导演的附和声落,大屏幕上一个切换,出现了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特别眼熟的老太太,老太太一头银白色的头发梳成一个松松的马尾垂在脑后,清晰的露出了五官和那个大大的开朗笑容。
照片看样子是在某个顶楼的露天咖啡馆拍的,阳光很好,老太太脸上有不少皱纹,但皮肤却很白皙,皱纹好像只是为她填上了岁月流走的痕迹,却丝毫没让她有苍老迟暮之感,还有那双眼睛,黑白分明,灵动十足,镜头下竟有几分天真之感。
这绝不是一个老年人该有的状态!
还有这熟悉的五官……分明就是苏乐好嘛!
这是苏乐什么时候拍的老年照吧!
张小可想着,暗自吐槽这苏乐也太不敬业了,既然拍老年照就要拍的像点嘛!可眼前这个是什么?虽然那皱纹画的挺真实,可是画几条皱纹就能冒充老年人了吗?
再看看照片里老太太的穿着,白色的衬衫,一条纯色过膝的文艺裙,端着咖啡的手腕上白色衬衫袖子松松的卷到七分处,露出一个晶莹剔透的翠色玉镯……哪有老年人美成这样的!
苏乐长的好看她承认,可苏乐这偶像包袱是不是重了点?
就在张小可脑中乱七八糟的瞎想时,画外音响了起来:
——她是林萧,曾被誉为2000年最美的女人。
等等!
这照片是林萧?原来不是苏乐的老年照吗?林萧……姓林……林老夫人……苏乐的太奶奶?
屏幕上又迅速换了另一张照片,这次是一个年轻的女孩的侧影,还是苏乐的样子,照片看起来却像是老照片。
照片的背景像是电视剧里演的几十年前的那种医院,女孩穿着以前那种宽大的病号服坐在床上,正低头认真在桌上写着什么,阳光穿过透明的玻璃窗落在女孩身上,让女孩看起来耀眼明媚极了。
画外音:
——林萧十六岁的时候,洛江一家超市起火,眼看数百人就要命丧火场,林萧拼劲全力破开一条生路,超市百人火口脱生,无一人身亡。
随着画外音落下,屏幕上的照片变成了报道这件新闻的古老的纸质报纸的照片,还有被熏黑的铁门被撕开的不规则裂缝照片。
接着屏幕又是一切,换上了另一张照片,穿着休闲装的苏乐头扎马尾笑容俏皮的站在百年校门前对着镜头比v字,拍照的人显然照相技术很高,那种由内而发的青春与欢快被表现的淋漓尽致。
与照片同时出现的是画外音:
——第二年,林萧参加高考,并以西宁省省状元的身份考入北京大学法学院。
——林萧在学校成绩优异,研究生一毕业,便就被北京赫赫有名的律师事务所录取,从此开始了法律援助事业。
——法律援助事业让林萧见识了太多这个世界上阳光无法照耀的地方,一颗柔软的心被触动,林萧从此开始了慈善事业。
——建学校、建食堂、建图书馆、建诊所……十年,林萧走过无数的地方帮过无数的人。
——这一年,向晨基金成立,无数被林萧帮助过的人加入向晨基金开始帮助其它需要被帮助的人。
——向晨基金一天天的壮大,帮助的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的人因为向晨基金改变了人生。
——这一年,向晨基金创始人林萧被评为2000年最美丽的女人,实至名归。
屏幕上的照片再一次切换,这一次是林萧与向晨基金的合影,还是苏乐那张脸,一袭落地长裙,从容优雅。
这次张小可轻易的分辨出来了,这是林萧不是苏乐,虽然相似的容貌很容易让人产生错乱,但林萧那岁月沉淀在骨子的气度却是还年轻的苏乐所不能拥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