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清静。云行如果得闲,不妨到城里望我。”
徐平满口答应,一路把丁谓送出驿馆,看着他骑上青驴慢悠悠去了。
直到再也看不见丁谓的影子,徐平才出了口气,转身回了驿馆里。
自来到这个世界,徐平还是第一次碰上这样的人物,神经一直紧绷着。丁谓只要想跟你说话,永远没有冷场的时候,一个话题不感兴趣,那就换另一个,这世界上好像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最后甚至与徐平谈起了地方行政,一样说得头头是道,让徐平听了也觉得学到不少东西。
什么是天才?丁谓这种人就是天才,无论换什么环境,换什么时代,他几乎都能出人头地。自小过目不忘,人情练达,还有什么能够挡住他出头?
可惜了,丁谓致命的弱点是过于热衷权势,做人又没有底线,最终把整个天下都得罪了。
送走丁谓,徐平一个人坐在客厅里,想着两人谈话的内容,从中寻找自己以学习的地方。丁谓的能力颇多可以学习的地方,为人却万万不能学。
说起丁谓,就不能不说起寇准与冯拯这对冤家。
冯拯,太平兴国二年进士,探花郎。寇准,太平兴国五年进士,探花郎。
太平兴国的几届进士,出了几对冤家,胡旦对吕蒙正,状元对状元,寇准对冯拯,探花对探花。胡旦一生都瞧不起吕蒙正,结果晚景凄凉。寇准一样一辈子看不起摇摆不定的冯拯,结果寇准终老雷州,冯拯晚年入相,死后哀荣直追大宋第一功臣赵普。
徐平与冯拯的次子冯伸己共治一州数年,对这两人的命运格外感慨。
寇准出身名门望族,冯拯的父亲却是赵普的家仆,地位天差地远。寇准少年得志,中进士不过十年间就位列宰执,澶渊之战名满天下。冯拯官路蹉跎,说得难听一点,他就是仗着年轻,把自己的同时代大臣都耗没了,才凭着资历踏上首相的位置。
谈身世,谈能力,谈资历,寇准都让冯拯仰望。但只有一件事,是冯拯对寇准占尽上风的,那就是对丁谓。
丁谓是寇准一手提拔起来,最后因为丁谓给寇准溜须被寇准嘲笑,两人交恶。当然,政治绝没有如此儿戏,两人翻脸这只是个引子。最终的结果,寇准被丁谓排挤出朝堂,远贬雷州,终生没有再踏足中原。
而被寇准瞧不起的冯拯借着这空档升至宰执,丁谓这个人精在人生的最巅峰竟然就栽在不起眼的冯拯手里,而且被贬得比寇准还远。
人生就是这么搞笑,不知那个时候的寇准有没有改变对冯拯的看法。
官场尤如险滩行舟,不能求快,每一步必须踏实。讲少年得志,勇于任事,谁能比得上寇准?于国有大功,深受两代帝王信赖,最后晚景却凄凉。讲能力,比手段,论心狠手辣,做事没有底线,谁能比得上丁谓?结果却只能在这边远小州指点江山,沦落到来求徐平这么一个后生晚辈。
如果说丁谓的到来教给了徐平什么,那就是对官场深自戒惧,愈发谨慎。(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