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北宋时期都还有官奴婢,虽然数量已经极少,但零零星星的还有出现,主要是叛乱首领的家属。要到南宋初年,官奴婢才彻底消失,在中国,可能也是全世界,第一次出现了这么一个完全不问出身的年代,一个人不分主子奴才的时代。
这种制度没有推广到所有的蛮人地区,尤其是很多羁縻州县,包括邕州这里,土州土县都保持了他们原来的制度,治理不依朝廷法律。
让人不再世代为奴,把家丁变成朝廷治下的编户齐民,是刘妹临终前的愿望,徐平决定帮她实现这个愿望。
雨幕中传来了脚步声,门被推开,两人大步走了进来。
见到高大全和谭虎,门口站着的军士高声通禀。
“进来吧。”徐平收回思绪,回到现实中来。
高大全冲进屋里,向徐平草草行过礼,便来到刘妹的身边,傻傻地看着床板上静静躺着的刘妹。
片刻之间,已是天人之隔。
徐平来到高大全身,叹了一口气,低声道:“人死不能复生,节哀!”
高大全了头,没有话,眼睛里闪着两泪光。
秀秀无声无息地从椅子上下来,走到高大全身边,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
高大全转过身,看见秀秀奇怪的样子,轻声道:“秀秀,你——”
“高大哥,刘妹姐姐托我告诉你,她等不到你,先走了。”
秀秀的样子很认真,一字一字得很清楚,像是在做一件很神圣的事。
高大全默默了头,心乱如麻,不出话来。
秀秀又道:“姐姐很想等你的,可没有办法,黄从贵砍到了她的要害,在江里姐姐要我不跟你的。”
“我拖累了姐姐,我很后悔——”
秀秀还是没什么表情,只是静静地看着刘妹,眼泪悄悄地流了出来。
看了一会,秀秀突然转过身,走到徐平身前,抬头看着徐平认真地:“官人,刘妹姐姐托我告诉你,她们山里的蛮人也不要一生下来就做奴做仆,不要任人打骂欺凌,你答不答应?”
“我已经答应过了,秀秀,答应的事我一定会办到。”
“就像秀秀和高大哥这样,跟在官人身边,如果你打我们骂我们,我们就不跟着你了。官人你从来没骂过我,我也从来没想过离开官人。”秀秀轻声像是自言自语,又抬头道:“官人你答应我了,你从没骗过秀秀。”
“我不会骗你,答应的我一定会做到。”
秀秀头:“谢谢官人!我去陪姐姐。”
完,秀秀又回到椅子上,抱着膝盖看着床板上的刘妹。
徐平叹了口气,拍拍高大全的肩膀:“在这里多陪陪刘妹。”
然后示意了一下谭虎,来到了门口。雨变了,雨丝随着风飘荡。
谭虎跟上来,低声道:“谭虎见过官人。”
徐平没有转身,沉声问道:“追到贼人没有?”
“没——没有——”
徐平猛地转过身,看着谭虎:“怎么回事?他们长了翅膀会飞?”
谭虎不敢抬头,低声道:“贼人乘船并没有行多远,在七八里外的一个码头靠了岸,然后骑马逃遁。我追到那里的时候,高大全在那里留了一个兵士,自己则追着贼人。我追上他已经到了罗白县境内,天下起大雨,贼人的踪迹不好追寻。不知怎么罗白县里得了消息,知县带人来缠着我们寒暄,稍一耽搁,贼人就不知跑哪里去了。我和高大全托罗白黄知县帮忙追踪,却再没什么消息,这种天气,我们只好回来了。”
徐平冷冷地道:“也就是,罗白县可能和贼人有勾结?”
谭虎沉吟一下才道:“属下不好,确实是因罗白县带人缠住我们才失了贼人去向,但他们也很热情,积极地帮着找了,只是没结果。”
徐平沉默不语,过了一会才道:“罗白是不是有路去忠州和迁隆峒?”
“有的,离罗白不远有个三岔路口,一去忠州,一去迁隆峒,一去上思州。不过都是山间路,马队也只能勉强行走。”
“我明白了,你下去吧。”
谭虎告退,徐平一个人站在门口看着外面的雨。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件事情的严重程度,参与的恐怕不是一家两家。
不过,有什么关系,不想过平日子,那索性大家都不要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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