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折腾的不轻,这会正睡得迷迷糊糊的又被尿给憋醒了。忍了又忍,还是摸索着下了床。
借着雪色的微光,阮翠花迷瞪着眼睛脱下裤子就要在尿痛里小解。
忽然间,阮翠花的尿意生生被憋了回去,浑身的汗毛根根竖立起来,浑身上下一片冰凉。
床边的凳子上坐着一个女人,女人的怀里抱着一个婴儿。
阮翠花的视线缓缓的移向床上,除了掀开一角的被子,她的儿子不见了。
阮翠花颤抖着身子摸到煤油灯边上,再划断第五根火柴棒后,灯终于亮了起来。与之带来的是勇气与希望。
女人铁青的脸色,一双眼睛如同空洞洞的黑洞一般,泛着诡异的黑色。身上穿着的是件碎花袄子,袄子的一侧掀开至胸口处,露出身上一块块紫红色的尸斑。
“小英啊。我也是当妈的,我知道你舍不得孩子,可是你也不能来抢我家小宝啊。”
阮翠花试探着走到李菊英的跟前,强忍着心里的恐惧,想要将儿子从李菊英怀里给夺回来。
只是手才将伸出来,就被李菊英眼中色彩的变化给吓的跌倒在地,大喊着往后退着。
李菊英的眼睛由泛光的黑色,瞬间变成了血红色。如同两道射线般射进阮翠花的眸子里。
“啊……啊……”
尖利的叫声划破夜空,连呼啸的北风也遮盖不住。
好在鸡第一遍打鸣时,李菊英便如同死尸般躺回了门板上。不在动弹。
屋子里的床上一排睡着约莫十来个婴儿。只是这些婴儿的脸色全部泛着青色,眼睛也找不到半丝眼白。泛着森冷的光。
村子陷入的无边的恐惧中,连一向最爱管闲事的凌二瞎子也大门紧闭,不再凑热闹。
只是如此一来,家家户户更是人人自危。尤其那些素日里跟凌家有矛盾的,要不是大雪封路,只怕连夜也得搬走了。
此时的村子,如同一座死城。
不远处深山的林子里,一棵两三人环抱的树上跃下一个身穿灰色破旧僧袍,腰间挂着一个葫芦的光头和尚,和尚个子不高,样貌有些奇特,眉毛的末端往下弯了个弧度,眼睛小却泛着精光,酒糟鼻子红彤彤的,嘴唇略厚,开合间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如果硬要说和尚身上有什么可取的地方,那便是这雪白的牙齿。
和尚仰头灌了口酒,喃喃道:“紧赶慢赶还是来迟了。早知道就不跟那个疯婆娘纠缠了。”
和尚眉头紧皱,先前他爬上树梢见不远处的村落笼罩着一股黑气,黑气里还夹杂着丝丝的血气。显然那东西已经开始动手了。
和尚将葫芦往腰间一挂,瞅了个方向便飞奔而去。没过小腿厚度的雪,在他脚下如履平地般。几个闪烁间,便消失在树林里。
徒留下一串不太清晰的脚印,很快便被冰雪覆盖,不见踪迹。
和尚在村子前站了片刻,果然越靠近村子,邪气也就越重。
和尚咧开嘴巴笑着,露出一口闪着光的白牙,想着越有难度的挑战,才越显得的本事嘛。
于是双手背在身后,往村子里走去。
“谁啊?”赵黑铁经过昨晚的事情后,整个人都吓懵了,再也不提什么新政策了,裹着被子小心翼翼的冲着门外问道。
“驱魔除妖保平安,镇宅转运招桃花。贫僧路过贵宝地,见隐隐似有黑气萦绕,特来问问,有没有需要帮忙的?毕竟灾星降世,光死一人是不够的。”和尚双手合十,一副得道高僧的模样。
赵黑体心里一惊,这个和尚是个外人,若不是有些本事,怎么会对本村的事了如指掌,况且透过门缝,见和尚虽样貌与得道高僧有些差距,但是冰天雪地里只穿一间单薄的僧袍,又能在大雪封路后来到村子里,肯定是艺高人胆大的主。
赵黑铁似是抓住稻草般,迎祖宗般的将和尚给请进了屋子。引着坐了上座,又亲自取了好茶叶,给泡了壶好茶。
“师傅高义,还请发发善心,救救咱们村吧。”赵黑体拱手作揖的求着。
俗话说空腹喝茶,越喝越饿。和尚的肚子很不合时宜的叫了起来。
“贫僧夜观星象,见此处有异象发生,忙着赶路,好几天没吃过热乎的。”和尚笑着解释道。
赵黑铁连忙冲着里屋喊道:“孩子他娘,给师傅下碗面来,记得卧两鸡蛋。”
接着又暗自腹诽,这些日子大雪不断,哪里来的夜观星象?复又觉着高僧可能看的比自己这个凡人更远,更通透些吧。
和尚也冲着里头叮嘱道:“给放点青菜,放点猪油啊。”
赵黑铁有些狐疑的问道:“出家人不是不沾荤腥的吗?”
和尚笑的一脸猥琐道:“亏你还是一村之长,这点见识都没有吗?现在是什么社会?那是新社会了,咱们是不是也得与时俱进啊?”
说完又拍了拍赵黑铁的肩膀,一副你还有进步空间的表情。
赵黑铁一脸懵逼的站在原地,擦,这不是我以前教训人的桥段吗?不过转念又一想,自己从未说过自己是村长,这个和尚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在和尚吃完第三碗面条,赵黑铁才一脸小心的问道:“师傅,这什么时候降妖除魔,还村子一个太平,还人民一个安心啊?”
和尚打了个饱嗝,摸着圆滚滚的肚皮,神色淡然道:“不急,不急。”
这话一出,赵黑铁就着急了,连忙道:“古语有云,迟则生变。不如……”
和尚翻了个白眼道:“你是鬼,你白天出来晃荡啊?”
说着又打了个哈欠。
赵黑铁很是识时务的道:“师傅若是困了,可以先休息会,养好精神才能更好的抓鬼嘛。”
和尚很是满意的点头,拍了拍赵黑铁的肩膀道:“孺子可教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