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的是你亲自喂奶?不曾找乳母吗?”
竹情挤了帕子来给谢嫮擦拭汗珠,谢嫮自己动手,对邢氏回道:“找了乳母,都是晚上喂,白日里我就自己喂了。”
邢氏点点头,语带关怀的说道:
“你到底年轻,有这个精力是好的,不过,可也别太累,以为自己底子好就受了累,将来月子里落下了毛病,可是没法根治的。”
谢嫮温顺的点头:“嗯,谢老夫人提点,我省得了。”
“你爹娘如今还在保定,你身边也没个亲娘,这些丫头用着可还顺手?若是缺人的话,我明日再给你派几个手脚麻利的过来伺候吧,女人月子里可受不得半点苦累的。”
邢氏的话,让谢嫮记起她出嫁前夕,邢氏想把她身边的陪房都换成一水儿的娇俏女子的事情,如今她这么说,虽不至于旧事重提,不过却还是让谢嫮有些不太舒服的。
见谢嫮坐在那里不动,邢氏又忍不住补充了一句:“你别多心,就是伺候你,等你出了月子,再把人还给我也成的。”
她知道谢嫮这是想起了之前她送通房丫头给她陪嫁的事情,心里虽然也有些异议,不过她也知道如今的谢家二房,并不是从前那样好拿捏的了,不说谢嫮嫁到了沈家,就是谢靳和谢韶也是越来越出息了,分别在吏部和户部混的风生水起。
那厢谢靳刚去了保定,谢韶就跟着也升了职,两人的势头,自不能压过谢邰这个准世子,不过,对上三房却已经有了明显的优势,再不是几年前,被三房压得喘不过气,差点就毁了姑娘的二房了。
虽然邢氏这么说了,不过谢嫮此时脑中可是完全被云氏的话洗脑,从前她对沈翕只有尊敬的心,所以,觉得他身边就算是多几个女人也没什么,可是如今,却不得不承认,云氏的话是十分有道理的。
女人只有在没有对那个男人动情的情况下,才会容忍他身边有其他女人,一旦动了真情,别说是女人了,就算是他偶尔瞥向其他女人的目光,那都是无法容忍的。
邢氏的话虽然说的好听,不过,一旦她松口,让她把人送进来了,那可就是请神容易送神难了,她可不想节外生枝。
便将云氏的教导贯彻始终,彻底的拒绝了邢氏,说道:
“沈家伺候的人多了,若是再收谢家的,恐怕别人就该说闲话了。更何况,夫君对我很好,从来也不曾缺过伺候之人。谢嫮多谢老夫人。”
邢氏嘴角一僵,却也没有发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摆了摆手,说道:
“罢了罢了。我也是怕你身边没人伺候,既然人手够了,老太婆又不是吃饱了没事,就不强求了。”
谢嫮对邢氏笑了笑,两人又说了一会儿家常话,花意就进来传话,说是二姑娘谢莘来了。
谢嫮已经好久没见过谢莘了,听见她来,赶忙让花意请她进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谢莘就出现在了门口,身上穿的是一袭桃粉色的春意裙,梳着坠马髻,全身上下倒是没用什么首饰,就只腕间带着两只汉白玉的镯子,谢嫮知道谢莘手里镯子的意义,那是姐夫赫峰家的传家宝,自从嫁给赫峰之后,谢莘就变得不那么爱美,首饰什么的也不见她常戴,只说赫家没这么多规矩,其实谢嫮也知道,谢莘这是考虑姐夫的感受,尽量的减轻他的压力。
虽然如此,不过谢嫮还是看得出来,姐姐谢莘在赫家过的很不错,越来越珠圆玉润的身形就能看出一二来了。
谢莘先前听花意说老夫人也在这里,因此进来之后,先到了邢氏那里行礼,邢氏受了她的礼之后,也就站起身,对谢嫮说道:
“你们姐儿俩聊聊,我去老太君院子里坐坐,待会儿就不来看你了,等到孩子满月酒,我再上门看你们。”
邢氏原就不是谢嫮和谢莘的亲生祖母,对她们,乃至于她们的孩儿并不是那样亲切,先前也就在谢嫮手里瞥了两眼孩子,也不与谢嫮说起,谢嫮也不会把孩子硬是凑上去让她瞧的。
如今邢氏说要走,姐妹俩自然心里高兴,不过台面上还是要挽留一番的。
邢氏去意已决,推辞了谢嫮的挽留,谢嫮便差了竹情亲自送邢氏去老太君的院子里,以周全礼数。
邢氏离开之后,两姐妹才得了清闲,能够好好的说说话。
谢莘一来就要看孩子,谢嫮让乳母把孩子从碧纱橱里抱出来,孩子吃了两天的奶,似乎已经饱满了一些,虽然还是红通通的,不过看着可比刚出生那时好看多了。
谢莘是生过孩子的,抱孩子有经验,从入目手中接过孩子之后,竟然没有惊醒他,依旧在谢莘的怀里睡的香甜。
“这孩子生的像你们两人,眉眼像你,轮廓像妹夫,将来定也是个颠倒众生的俏郎君。”
谢莘的话让谢嫮差点笑出来,掩着唇对谢莘说道:
“姐,你说什么呢,他才多大点儿啊,你就看出来了?”
谢莘一个劲的低头看他,见他睡着,就没用手去触碰,怕两人说话惊扰了他,谢莘看了一会儿之后,就又把孩子交给了乳母。
谢嫮在谢莘面前可是端不起架子的,坐了一会儿,人就歪到了软垫之上,和谢莘聊起了家常。
“娘估计这两天就能到了,你姐夫已经派人去城外守着了,爹爹估计一时回不来,总要等到孩子满月的时候吧。”
“嗯,爹爹如今也是一方长官,行走总是不便了。吏部有姐夫帮手,爹爹也能少担忧一些。”
提起了相公,谢莘就是眉开眼笑的,说道:“你姐夫这个人啊,也是老实的。当初爹爹去保定,对他说举荐他去做副司正,你姐夫竟然一口就拒绝了,后来还是韶儿和爹爹好说歹说,他才肯去的。”
谢嫮听了也是发笑,说道:“姐夫是耿直的,想靠自己一步步往上爬,如今你们偏叫他走裙带关系,他怎会不拒绝呢。”
谢莘横了一眼谢嫮,说道:“你倒成了他的知己了。当初他也是这么说的,后来被我骂了一顿,他横竖都是想往上爬,以什么途径上去又有什么分别呢?他就是死脑筋,不过总算还肯听得进旁人说话就是了。”
“那是……”谢嫮歪着身子,寻了个最舒服的姿势,对谢莘说道:“姐夫旁人说的话不听,总要听姐姐你的才是啊。”
姐妹俩相视笑了出来。
谢莘每每看着这个妹妹,都会想起当年她如何替她劝说父亲不要把她嫁给罗大人,若不是妹妹的勇敢和仗义直言,爹爹未必就有那么快做出反应,而她也未必就能嫁的如今这个舒心的不能再舒心的一等好相公。
“姐夫是真疼你的。”谢嫮由衷的说道。
谢莘伸手在她额头点了点,然后说道:“说的好像你相公不疼你似的,我先前从外头走来,就见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妹夫在自家府院里都这般小心,可见对你有多重视。再说你这住的,用的,穿的,吃的,哪一样不是上上佳物?”
谢嫮一脸难为情,将被子拉起遮盖起了脸,原来听人夸奖自己的相公是这样美妙的一件事情,怪不得谢莘每回听她夸姐夫,都笑得花枝乱颤了。
“我原以为,妹夫今后会去翰林院,可没想到你姐夫回去告诉我,说妹夫进了兵部,这也是奇闻了。新科状元弃文从武,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这些事情,谢莘是听赫峰谈论的,也是好奇,这才对谢嫮问道。
谢嫮笑了笑,说道:
“我哪里知道他怎么想的。那一日随他入宫去了一回,回来之后,皇上就把他派去了兵部,要让我选,我才不要他去兵部呢。”
谢莘见谢嫮额头有汗珠,便抽了帕子给她擦拭,谢嫮也就躺着不动,让姐姐替她忙活,继续闲聊:
“为何?兵部不好吗?”
谢嫮摇头,说道:“不是不好,而是不自由。兵部的事情最忌讳的就是外露,有时候做起事来,好几天都不回来都是常有的,说是在官署里做事,不让出入。”
谢莘不懂这些,听了也只是点点头,说道:“哦,那倒是和文职有些不同了。不过,这些也没什么,只要他对你好,身边没有旁人,也就成了。”
“……”
谢嫮觉得有些无语,这才知道原来姐姐早就和母亲存了同样的心思,自己的男人身边没有旁人,这就是她们母女三人要一起奋斗的目标了,若是从前,谢嫮一定随意笑笑,可现在,却是再赞成不过了。
姐夫赫峰对姐姐很好,这么多年来,从未听他们吵过一回,更没听说姐夫动过要纳妾的心思,想来两人也是相爱的。
谢嫮心想,夫妻两个,就是要做到这样的地步,才不枉夫妻一回,若是女子一味付出真心,可男子的真心却总会落在许多女子身上,那这就不是对等的感情付出了,时间久了,总会伤了人心,断了感情的。
谢嫮想起沈翕今后的身份,眸中不可遮掩的露出了些许无奈和落寞,如今她看似幸福,可是,却只有她知道,这样的幸福,也许不能维持很多年,一旦夫君登基做了皇帝,那她……又该如何自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