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抬头的时候,看见他手中的扇子是把白扇面的,他心中暗暗好奇,以素公子的财力难道还买不到名家亲笔题字作画的扇子吗?还是说素公子生性便偏爱白扇面的扇子?
他正思索着,素凌云又开口了:“自诩正派的名剑山庄原来也干这些不正经的勾当吗?再说你们山庄那么多人才,何苦千里迢迢跑到这里来找我?”
听对方如此诋毁自己的门派,封浅竟也不生气,只是叹了口气,解释道:“公子有所不知,那把剑本是我们名剑山庄镇庄之宝,那位将军与家父是故交,先帝命他攻打南方部族时他曾向家父借了长霄剑,可战事结束,他却再也没有将剑换回来。家父碍于昔日情面也不好意思找他讨要,没想到一拖便拖了许多年。如今家父病重,此事一直都是他的心结,我无可奈何,为了让父亲再见一次这把剑,这才私下来找公子帮忙。”
素凌云听着又瞥了那个钱袋一眼,开口时依旧是清冷疏离的语气:“对方是朝廷命官,又是骠骑将军,他的府兵个个也是骁勇无比。这种要了命的差事……”
说到此处,他故意停住话头,举起扇子来看了看,封浅虽不知道一把白扇有什么好看的,但他明白素凌云此举的意图,随即说道:“事成之后,公子只需带着剑与荷包来名剑山庄找我,自有黄金百两回报。”
帘子后面的公子打了个呵欠,无动于衷。
封浅皱了皱眉头,心说江湖上“饕餮公子”的名声确实不假。
“黄金千两。”
对方动了动,却也只是挑了挑指甲里的赃物。
封浅此时已经十分地恼怒了,但为了长霄剑,他咬了咬牙。
“黄金万两。”
素凌云“啪”地收起扇子,声音之大吓得封浅向后缩了缩。他将扇子在手心中一敲,道:“这种要了命的差事我自然是能做的,少庄主就在庄中静等我的消息吧。应滢送客。”
封浅揖了一揖,随着款款走来的女子出了饕餮阁。跨出门的一刹那,封浅想起来自己似乎没有与他提到过自己是名剑山庄的少庄主。
素凌云躺在梨花木的椅子上闭目思索,应滢将人送了之后又回了上来。
“师傅,这事您也接了?”
素凌云连眼皮都不想抬,只微微挑了挑眉毛,道:“钱都收了,我还能反悔吗?下次你收钱的时候先替我想想这事儿我能不能做。”
应滢的食指指腹贴在脸颊上,摆出一副认真思考的姿态,道:“我记得是师傅说,无论什么客人,先收了钱再说。”
“……”躺椅上的人被戳穿后,虽还是闭着眼睛,脸上的表情却不是很好看了。应滢暗自笑了笑,她这位师傅人前一副事事皆在自己掌控的狂傲模样,却没多少人晓得他人后会被自己的徒弟噎得无话可说。
应滢又问:“接了这事儿,那城东冯家庄庄主儿子托您寻猫的事情又如何呢?”
素凌云扶了把额头,心说竟然忘了还有这档子事。这事儿说出去虽丢人了些,堂堂男儿竟替人去寻一只猫,但那庄主儿子也是个兜里有钱人却傻的主,在饕餮阁哭哭啼啼了半晌说自己的小乖乖丢了,素凌云早就有的将他一把丢出去的欲望被他随后递上来的十根金条彻底打消。当下便收了钱笑眯眯地安慰那傻儿子,说是一定替他将猫找回来。
想到这儿,他随手丢了了块金子给应滢,吩咐道:“天底下长得相似的猫那么多,何况那只猫走丢那么久了,变瘦变丑了也未可知,找只毛色相同的猫买了给人送过去就行了。真是心疼冯庄主,生了这么个败家的儿子。”
应滢接了钱,笑道:“师傅难道不是希望多几个这样的败家子儿?如此一来,省力又省心。”
素凌云嗔怪道:“你何时也学得这般油头滑脑了,我们做生意的,讲究一个‘信’字,这回也是没办法了才想的下下之策。往后可不能这样了。”说着说着嘴角却勾了一个奸商般的笑容,应滢皆看在眼里,她师傅长得本就清俊,平日里不笑的时候有种拒人千里的冷意,而一旦笑起来,又是一股风花雪月的潇洒。
她将准备好的行李递给了素凌云,素凌云笑道:“又要麻烦你看店了。”
应滢抿着嘴笑了一笑道:“你在的时候也是如此,现在不过是少一个人吃饭,我正是求之不得呢。”
素凌云拂了拂刘海尴尬道:“改天也给你找个徒弟,让你欺负欺负他去。”
应滢将他推了一把道:“你就先别考虑这个了,快先去将那万两黄金赚回来。”
男子被她推得一个踉跄,扶着墙堪堪站稳,无奈地看着自家徒弟道:“你是师傅还是我是师傅?”说罢提着行李溜溜达达走向马厩,边走还边抱怨道:“真觉得自己不是找了个徒弟,是找了个老妈子……”
应滢靠在墙边瞧着那人策马离开,这才回到酒楼中。想着自己与他第一次见面的情形,本还以为他是个如何霁月清风神仙般的人物,相处久了才明白,这个男人,在自己面前就是一个痞里痞气爱钱如命的话痨。
理想与现实的差距有时候总是让人难以接受,但应滢除了选择接受好像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想到此处,她脸上竟浮起了阵阵红晕,她像是要赶走什么奇怪的想法似的兀自摇了摇头,心说,那人有时候烦了些懒了些,但对自己却是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