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钥看傻眼,“好好的一张纸,你怎么把它揉了?”但他反应不慢,恍然大悟道,“听你的意思,这不是越县松纹?”
“嗯?”采蘩步子不停,“我没这意思。因姓刘的让你我吃了亏,以此泄愤。”
姬钥咬到自己舌头,彻底说不出话来。
“不过——”她的声音在夜色中有些恍惚,“你不是才子么?你说这纸是不是越县的?若不是,向氏便是欺客。”
“才子和识纸一点关系都没有。再说,没准是刘管事监守自盗,以次充好,暗中赚黑。我瞧他神情鬼祟得很。”舌头有点大,咬得。
“也有可能。”采蘩走得很快,影子好像要融入黑暗中不见。
姬钥急忙快步跟上,灯光再度将她描清晰,他暗暗松口气,“别想太多了,这其中说不定有要送进宫里的,向氏不会冒着欺君欺客的危险贪图蝇头小利。至于姓刘的,应该也不敢背着主家,哪来那么大胆子。”
“我瞧他胆子大得很,敲昏了某名门某房的嫡子,意图非礼平民女子,王法都不放在眼里。”采蘩推门进去。
门里,雅雅睡在干净的草垛子上,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但采蘩和衣躺到她身边时,她有点朦朦胧胧醒了。
“姐姐出去了?”
“没有,翻了身。”采蘩轻轻拍她,“继续睡,天还没亮。”
雅雅嗯了一声,面朝采蘩,小手伸过来,感觉她确实在,安然再睡。
姬钥吹熄灯,在另一边躺下,“那什么——”
“什么?”采蘩睁着眼,难以入眠。
上方有一个透气圆孔,因为风平浪静而打开着,漆黑中行过巨大的山影。
“……没什么。”他想再提作雅雅和他的姐姐的事,但跟了这段日子,有点知道她的性子。外冷内刚,很强韧的人。
“扭扭捏捏的,不像你。”不知不觉,采蘩对姬钥很坦率,什么话都能说。
“我看刘管事贼心贼胆,必定也是小肚鸡肠,小心他不死心,还打什么坏主意。”他就有男孩的别扭,到嘴边改口。
“知道,防着呢。小孩子别操心太多,否则长不高。”采蘩将薄被往上一拉,闭上眼。
不知过了多久,两耳传来兄妹俩均匀的呼吸声,眼睛张开,眸子比墨还浓,手伸到被子外,五指松了,露出掌心一团灰冷色。
再过三日,快到陵郡。采蘩听姬钥说了,就想上甲板去看,不料和刘管事打个照面。这几日双方都绕开走,可船就那么大,总会互相遭遇。
刘管事发髻是梳不起来了,勉强歪扎着,以小冠遮掩其丑。他见到采蘩,吹胡子瞪眼,十分凶恶的模样。
“你给我小心,陵城有我主家,会为我讨个公道。”
看来,他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采蘩面无表情地走过去,留下一句话——
“一定要让我看看公道究竟是什么,千万别让人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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