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只能暗自嗟叹,时乖运蹇。
孟悦手里抱着通神黑黝黝的波斯猫,在阴影里,只有两只眼睛炯炯放着蓝光。她很没有多少耐性,在这里等一个比她大数岁的后辈,心下一狠劲,在猫的后脊梁骨上用力一掐,“喵呜”,猫很不喜气地叫了一声,陈三瞧见陈伯川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马车渐渐近了,已经从夜幕里探出头来。家下人兴兴头头地忙活着,把门口腾挪出一大片空地来。雪却飘零了下来,把灯笼光罩住了,看得不甚分明。
“吁!”坐在马车前头的李贵扬鞭把马的辔头勒住,赶忙下马向陈伯川躬身行礼:“老爷。”然后把幕布拉开,道:“少爷,到家了。”
在陈府上下人看来,从马车里钻出了一个穿着另类的青年,一身洋鬼子的衣服,上衣和裤子截然分开,没有右衽的衣服,怎么能算的是衣服?陈沐崧被一家人目瞪口呆的表情镇住了,他僵硬地动了动木然的嘴唇,道:“父亲。”
陈伯川扭头就走,并不理会,在若惜看来,这是大少爷失宠的先兆。她故意高挑了喉咙,惊诧道:“呦,去过京城就是不一样,大少爷成了洋人了。”
沐冉和沐融紧紧地拉着若惜的衣襟,被她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吓到了。
雪花把地面薄薄地覆盖住,但还有一片空白,是陈沐崧站立的地方,雪落在他的头顶和双肩上,他也懒怠去揩拭。
一家人就这么不欢而散,怏怏地来至大厅,围坐在餐桌前。
下人们把杯盘羹碟不停地端上端下,只有杯箸相碰的声音,更显得声音的可怖。
陈伯川故意“嗯”了一声,清了清喉咙。
“你在北平过得什么日子?”他厉声质问道。
“我……我在用功读书呀。”陈沐崧期期艾艾地答道。
“读书?”陈伯川白了一眼说,“你可是风光的哩!”
“可不是嘛老爷,大少爷在京城玩野了,一看就是胡吃海喝,否则怎么会大半年花费了百十块大洋,可够我买一堆首饰的了。”若惜寒酸带讽地说,扳着手指头,仿佛短了这些钱,让她过得无首饰可戴。
惠芬因为沐崧是自己的儿子,不变护短,便扬手去打,“我让你不学好。”
陈沐崧的左颊被重重地打了一巴掌。
孟悦手里抱着波斯猫,轻抚着它柔滑的皮毛,看着这出好戏上演。她初来陈家时,就见识到了争风吃醋的厉害,为此她和若惜没少红过脸,新婚燕尔时,若惜仗着有两个儿子,踩在她的头顶上,陈伯川只是申斥了她一番。而后日子久了,陈伯川对于孟悦的兴致不如先前浓了,加之孟悦使过几次小性子,越发不受待见,连若惜的女佣霞儿都不把她放在眼里。今儿个看见正房和三房在明争暗斗,她倒是心下熨帖了许多。
然而陈伯川不言一语,他转身招呼陈三,陈三忙过来搀扶着,送他进了内房,今晚陈伯川到凤巧的房里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