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他二人进去。
贺好古并陆诚勇就带了随从,向里行去。一路过去,只见这园林宽广深邃,轩昂壮丽,果然有几分皇家园林的气派。二人随着接引绕了无数游廊,穿了几座园子,将朱梁画栋看了个满眼,那山石花木更不在话下。
正走的疲乏时,那接引小厮忽在一处堂前立了,打躬赔笑道:“二位贵客,宴席就设在这堂上,请二位进去。小的还要往门上迎客,就不陪了。”说着,就转身去了。
贺好古在旁笑道:“这侯府连底下的小厮,也这等不客气。人说,宰相门人三品官,果然不错。”陆诚勇充耳不闻,满眼打量这厅堂。看这堂屋面阔六间,到底三层,各间安着万字富贵隔窗,当中是两扇雕花双扇板门,门里人声鼎沸,笑声如潮。顶头悬着一方匾额,书刻“慈勇堂”三字,想是取自《道德经》慈故能勇之意,亦是米柿的字迹。不由暗叹:当真好气势!
当下,两人拾阶而上,迈步入门,门上人看了名帖,当即向里扬声报道:“京都骁骑校尉贺好古贺公子、京都护卫中郎将陆诚勇陆公子到!”
堂上众人听得这一声,喧哗之音略略一顿,旋即又笑了开去。侯府知客连忙迎上前来,将他两个引到一处桌边坐了,送上清茶点心,方又招呼旁人。
这桌上尚无旁人,唯贺好古并陆诚勇二人就座。陆诚勇一踏进堂上,便觉不时有目光朝这里射来,心里就有几分不自在,向贺好古低低道:“哥哥,你瞧这些人,好不奇怪。没事只顾瞧我做什么,我脸上有花不成?”贺好古笑了笑,亦低声道:“达安不知,你如今正是朝上热门人物。你这才自边关回来,便授衔封爵,大伙私下都议论,皇上格外高看你一眼,有意抬举你呢。今儿看你来赴宴,不免要猜测一二了。”陆诚勇听了这话,颇有几分不以为然,嘴上倒没提起。
二人坐了片刻,这桌上又来了一身着湖绿深衣之人。一见二人,当即说道:“原来贺兄并陆兄都到了。”贺好古同陆诚勇见他来,也都起身拱手见礼。寒暄了一阵,重又落座。
这人名叫宋士人,原是个不第学究,考了一辈子,好容易前年榜上有名,如今在兵部当差,平日里同贺好古私交甚厚。陆诚勇因着贺好古的缘故,同他亦有几面之缘。
三人闲谈了片时,陆诚勇便道:“听闻这园子乃是瑞亲王的产业,倒借了旁人摆酒。这位瑞亲王,倒是个慷慨大度之人。”贺好古莞尔道:“你不知,这瑞亲王乃是当朝圣上一母同胞的兄弟,萧太后最小的儿子。这司徒侯爵的夫人,乃是当朝的咸懿郡主。硬论起来,瑞亲王还要管她叫一声姑妈。本就是皇亲国戚,自然好说话些。”那宋士人却古怪一笑,低声道:“姑妈却是姑妈,那当伯父的却是个逆贼。那位郡主娘娘被这当爹的一搅合,好端端的亲戚也成了干亲了。你瞧这些年,这司徒夫人进过几次宫?自打新皇登基至如今,前朝的那些个公主郡主,封号加了几加,独独这位如漏了一般。”
贺好古瞥了他一眼,低声道:“子任噤声,没吃酒倒先醉了。这话好乱讲的么?”那宋士人却道:“怕怎的,这些事谁不知道呢!”陆诚勇听得入港,问道:“既是这样说,那瑞亲王为何又借园子与他?”那两人看了他一眼,却皆不曾答话。
这般坐了些时候,这桌上又陆续来了些人。陆诚勇见都是些生面孔,有贺好古相熟的,亦有全不认识的。相互问起来,也都是些没要紧的人。
正当此刻,堂上忽然静了下来,两个侍女先自内室走出,将月洞门上的珠帘撩起,只见里面走出一名锦衣华服之人。这人面若冠玉,身材颀长,望之如三时许人,举手投足,气势非凡。
陆诚勇正不知此人是谁,便听那人道:“今日小女芳辰,蒙诸位不弃,来此与她添寿,本侯在此多谢。招待不周,还望诸位海涵。”堂上众客,连忙起身,都道不敢。那司徒仲又泛泛招呼了几句,便转身进去了。
陆诚勇见此人便是司徒仲,不由向贺好古咋舌道:“这信陵侯竟这等年轻,我还道他已老迈不堪了!”贺好古莞尔道:“他们这样的人,自然保养得法。”
说着话,侍女已鱼贯如堂,送菜上来。只见满桌鱼虾满列,牛羊高堆,四时八珍,美酒羊羔,只差没有龙肝凤髓了。
因这席上并没做东之人,大伙道了声“吃”,便齐齐动筷。陆诚勇细品那菜肴,虽看其卖相甚好,吃在嘴里却没甚滋味,吃来吃去,总无合口肴馔,便觉有些无趣。
待酒过三巡,堂上渐渐猜拳行令,吆喝之声渐起。那司徒仲总不见出来,只看那些侍女不时往那月洞门里送酒送菜,里面想必还有几桌要紧的客人。这堂上既无主家,众人更无拘束,肆意欢乐起来。
陆诚勇只觉吵闹不堪,遂将筷子掷了,坐着不言语。贺好古在旁看他不悦,便问道:“达安这是怎么了?”陆诚勇道:“原来这侯府酒宴,也如外头的酒楼饭铺一般,好生无趣。我早知这样,我也不来了,在家守着我娘子不更好些!”贺好古顿觉好笑,说道:“我却不知,你那位夫人到底有些什么格外的好处,竟叫你这样魂不守舍。在边关时日日念叨,待回来了,又是这个模样,恨不得日日跟在身边才好。”陆诚勇听了这话,心里暗道:春朝自然有些旁人没有的好处,我却为什么要告诉你?口里便不言不语。贺好古又道:“达安既觉无趣,不如往外头走走。他这园子颇有些奇景,又是江南名家所造,不是寻常得见的。”
陆诚勇听了这话,暗想这倒比在堂上枯坐好些。遂依他之言,起身向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