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浩东问李继国,“老李,你这话怎么讲?”
李继国笑着解释说:“现在想起来,尽管你一直希望林建峰市长回不来,但又一直防着林建峰市长随时会杀回来,所以当初你催促我把该办的事抓紧时间给办了。包括这个棚户区改造项目领导小组,八字没一撇的事情,也只有你敢堂而皇之地成立领导小组,还正儿八经地在市常委会上形成了决议。现在看来是你有先见之明,提前设下伏笔,这个棚户区改造项目领导小组,居然把林建峰市长撇在了一边,换作我或老冯,打死也不会把阴谋搁在桌面上耍。”
“哈哈,搁在桌面上的阴谋还叫阴谋吗?”徐浩东笑道:“三年前,正是林建峰市长粗暴地将我确定的棚户区改造项目拿掉,棚户区的五千居民恨死了林建峰市长,现在要是让林建峰市长挂帅,那不打他的脸吗?”
“你现在不正在打他的脸吗?”李继国笑着反问道:“你早不上马晚不上马,偏偏在林建峰市长回来时让棚户区改造项目重新上马,你这是使尽全力地打他的脸呢。”
徐浩东摆着手道:“别把我想得这么坏好不好?老李,打电话给常达林和孔正豪,有空就请过来参与。”
李继国拿出手机打了几个电话,再发动车子,穿过八一路,停在了棚户区边的马路上.
云岭市的棚户区是个特殊的存在,与别的地方不一样,云岭市的棚户区是五一八军工厂关闭以后留下的唯一记忆。整整十八年了,这里还有一千一百多户居民,全都是当年五一八军工厂的工人及其家属。
徐浩东对棚户区很熟悉,也很有感情,他生在这里,十岁时搬到八一路那个家后,他还在这里读完小学,曾每天穿梭于这里的小胡同小弄堂。棚户区倒不是棚子屋,而是由石板和石头建成的平房,十几年光阴任苒,石板房和石头房依旧,只是多了很多简易建筑,马路变窄了,平房也大多成了二层楼。
李继国陪着徐浩东,往棚户区的中心地带走去,“浩东,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让我开车进去呢?”
“呵呵,我是为你好。”徐浩东坏笑着道:“别忘了这里是云岭市的特区,对你们这些所谓的狗官恨之入骨,所以,我怕他们万一生气,把你这个狗官的私人轿车给砸了。”
“我呸。”李继国笑骂道:“我是狗官你是什么,照这个说法,你不也是狗官吗?”
“非也,非也。”徐浩东振振有词,“我就是棚户区的后代,我在这里生活到十岁,搬出去后还在这里读到小学毕业,所以我是自己人,他们敢骂你敢揍你,但对我不会,总而言之,你是狗官我是好官。”
李继国气得直翻双眼,“浩东,你这话让人听着伤心哦。”
“老李,该伤心的是他们,你我应该感到亏心才是。”徐浩东严肃道:“宪法上明确地写着,工人阶级是咱们这个社会主义国家的领导阶级,现在还没变吧?而这个棚户区,住的正是领导阶级及其下一代。鉴于军工业的历史地位,他们还是领导阶级中的精华和精英,可改革开放已经三十七年了,他们还住这种简易房里,你不觉得咱们亏心吗?”
“浩东,你说得对。”李继国点着头道:“五一八军工厂在一九九七年关闭,二零零二年由咱们市政府全面接管,从二零零二年到现在已有十三年了,咱们市政府什么也没有做,确实该骂,确实该骂啊。”
道路不平,走了几百米,居然没碰见一个人。
突然,徐浩东停下了脚步。
在前方路边的草丛里,趴着七条狗,正冲着徐浩东和李继国一边吐着舌头,一边狗视眈眈。
李继国小声道:“糟了,这里狗的数量相当于居民数量的百分之十以上,我把这茬给忘了。”
徐浩东不以为然道:“狗是人类最忠实的朋友,没有问题吧。”
“我怕狗,你确定他们不会咬咱们吗?”李继国有点紧张。
“你是狗官,狗官与狗是一家人,他们不会咬你的。”徐浩东一本正经地安慰李继国。
“去你的。”李继国急中生智,“浩东,把你的墨镜摘下来。”
“几个意思?”徐浩东不解,但将墨镜摘了下来。
李继国解释道:“你是这里出去的,说不定他们认识你么。”
徐浩东乐了,“呵呵,以我的估计,他们的爷爷奶奶也许会认识我,但他们就难说喽。”
说着了,狗们瞅着徐浩东,反而敌意更浓,队伍也悄然壮大,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从七条增加到十一条。
其中一条全身黄毛的,楞小子一枚,晃着尾巴,慢慢悠悠地走过来,在约三米处站定,认认真真地打量着徐浩东和李继国。
李继国确实怕狗,他举起右手轻摇几下,嘴里也喂了一声,企图与黄毛小子套套近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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