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他轻笑一声,又恢复之前的玩世不恭:“这酒壶设计得真是好,每每摸着它就好像在摸着你的小手。”
“咳。你够了!”顾竹寒嗔怒地看他一眼,“有什么隐瞒着我赶紧说,别废话。”
李邃拿着酒坐了过来,他取出两个琉璃酒盏给他和顾竹寒斟了两杯,缓缓说道:“你还记得你的养父吗?”
“记得,哪有可能忘记?”顾竹寒端酒喝了一口,不知这壶一斛春存了多久,味道十分之甘醇,听起李邃说起她见都没见过的养父,心中有一个模糊的念头闪过,然而她没有出声,静静等待他说下去。
“细细数起来,我都认识他很久了。哎。”李邃忽而暗叹了一口气,感慨道。
“啊?你认识我的养父?”顾竹寒眨了眨眼,似是听到什么惊天秘密。
“是。想听听我和你养父之间慷慨情仇义薄云天惊天地泣鬼神吓煞一干人等的故事吗?”李邃忽而调皮起来,说了一大串形容词,顾竹寒直接给了他一记眼风:爱说不说!
“咳,别这样嘛,竹子。”李邃轻咳一声,脸色因为喝了酒而现出薄红,“我们之间要有点情-趣才好嘛。”
“我以前压根没有发现原来你是个话痨。”顾竹寒十分头痛地看着他。
李邃但笑不语,喝完一杯酒之后,觉得气氛足够了,才缓缓启唇:“在你七岁那年,也即是我十二岁那年。在一个樱花翩飞美得惨无人道惨绝人寰让人忘乎所以的黄昏,我所居住的栖霞宫的庭院里忽而十分煞风景地跌落了一个浑身是血迹的男人,当时十二岁的我十分之机智勇敢临危不乱地一个箭步冲到他面前,小心翼翼地一把扶起了他,一看他,啊!脸上居然戴了蒙面的布巾,他当时已然晕倒过去,额头冒汗,隽秀的眉宇之间尽是痛苦之色……”
顾竹寒听他说了一个开头就觉得这果然是李邃本色,说一个这么久远的故事还要这么声情并茂添油加醋,丫的,怪不得他这么多诗集在民间发行,敢情是平日里给人说故事给说出来的!
她赶紧叫停,“主上啊,你能不能将两句话合并成一句话来说,听得我真是十分头痛啊。”
“呃,那我应该怎样讲故事?”李邃十分疑惑,“平日里我都是这样子讲的呀,你突然让我换一种说法,我说不下去……”
顾竹寒抚额,“你是跟谁学的这样的讲故事技巧!”
“我常常混迹于市井,当然是跟着说书人学的。”李邃说得理所当然。
“哎,那好,你继续说,我听。”顾竹寒视死如归。
“哈哈,好!”李邃摩拳擦掌,好像很久没有说故事而后终于逮到一个倒霉鬼听他说故事的兴奋样子,他继续道:“方才我说到他晕倒了过去,我那时候正是贪玩的年纪,觉得后宫的生活实在是无聊,是以让我英明神武又极其忠心于我的侍卫扶起了他,秘密将他安置在我所住宫殿的偏院里。”
“因着他是一个来历不明的陌生人,是以我用十分没品的阴谋诡计逼迫一个快要告老还乡又十分之有本事的老御医前来照看他,想起当时的情景,”李邃说到这里又喝了一口酒,细酌慢咽了一番之后,接着道:“哇,我一个十二岁的少年虽然常常偷跑出宫去玩儿,可是哪有见过那么多血迹啊,那个男子浑身是伤,不知道和谁打斗,老御医说,若然他再迟来一点儿医治他,很可能他就一命呜呼了。后来那个男子睡了三天三夜,浪费了我十二担心血十五碗汤药和二十瓶上好丹药才将他救活过来!”
“竹子,你想你养父想来第一句话对我说的是什么?”李邃忽而又停了下来,醉眼迷离地看着顾竹寒,他的脸上全是笑意,似天边一抹还未散去的红云,耀眼得令人心折。
“呃,”顾竹寒似乎被他的情绪感染,“以我养父的性格应该是……‘你这个杀千刀的!怎么把大爷的衣服都偷走了?!’这样子?”
“噗,竹子,你真是搞笑!”李邃差点将一口酒给喷了出来,“你的养父哪有你说的那么粗鲁不明事理?他醒来的第一句话是:‘你这个杀千刀的!饿了老子这么多天,还不上饭?!’”
“噗——”这次轮到顾竹寒要喷酒了,李邃所形容她养父的形象好像没有比她的好多少吧?
“当时的我毕竟年幼,竟然被你强势的养父给震慑住了!立即叫人上了饭给他,他也顾不得自己伤口疼痛,龇牙咧嘴地吃了起来,足足吃了五大碗上好优良外面百姓一辈子都可能吃不了一顿的白米饭,而后,他满足地抹了抹嘴,又昏睡了过去。足足睡了一天一夜才再次醒过来。”
李邃说到这里,脸上除了酒意之外,更多的是怀念,他望向檐角挂着的一长串铃铛,听着它们在半空之中撞击的声音,似乎又想起他们二人无忧无虑坐在庭院之中吃冰镇西瓜的午后,“你养父其实是一个话痨,他特别能吃,笑起来的时候又特别豪爽,他会说很多事情给我听,那些事情对于当时只能守着一方天地的我来说,是新奇新鲜又好玩儿的,是以我从那时候就拼了命学武功,妄想有一天像你养父那般走南闯北浪迹天涯。”
“但是,我知道他身上是揣怀了重大任务的。”
“嗯?重大任务?”顾竹寒几乎是下意识地问道:“什么任务?”
李邃看着顾竹寒良久,直至看着她发丝微卷被熏风吹得翻转了许多个弧度之后,才移开了目光,他的语气变得严肃,“我不能告诉你。”而后像是坚定自己心思那般,对着她摇了摇头,“现在还不是告诉你的时候。”
顾竹寒挑眉,调整了一个更舒适的坐姿,她没有纠缠这个问题,而是微微催促道:“我养父都和你说了些什么事情,具体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