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动静便醒了,手边的佩剑握住,又细细听着来的是什么人。
却是什么也听不到了。初如雪摸索着,披上外衣,到了床边找轮椅。
钟离啻原想着等初如雪醒了再进去,却听见里面发出了巨大声响,便想也不想,踢门进入。
接着月光,钟离啻看见初如雪坐在床边,手边的轮椅被退倒了。
她真的瘦了,瘦了许多,如今因着黑夜,便显得更加清瘦冷清。只那一双眼睛,在月光下还显得有些神采。
只是钟离啻却知道,那双眼睛,是看不见了的。
“什么人?”
初如雪这一声,叫钟离啻回神,他慌忙道:“雪儿,是我!”
初如雪听到这声音,身子颤抖,险些从床上栽下去:“你……果然是你?”
钟离啻赶忙上前,抱住初如雪,不叫她有危险。
“是我,我来了!”
意料之中的,没有多少肉,只剩下些干瘦的骨头。
过了这么多年,他终于再次拥抱到了她。
初如雪抱紧钟离啻,身子颤抖:“来了就好!”
钟离啻坐在初如雪身旁,将她的身子揽在自己怀里,轻轻嗅着她头顶的发。
“这么多年,你过得可还好?”
初如雪伸出手,去触摸钟离啻的脸,想知道他变成了什么样子。
经了这么些年风霜,钟离啻的脸已经不如原来那般细腻光滑了带着些粗糙的痕迹,嘴边还有一圈硬硬的胡茬,摸起来硌手。
钟离啻伸手,摸摸初如雪的眼睛,问:“什么时候的事情?”
他不知道她什么时候看不见的,却能想起来她那日在那间小屋里,像是熟悉了黑暗一般,行动自如。
那必然不是一年两年了。
“那日遇刺,不小心伤到了眼睛。”
初如雪并不打算隐瞒什么,却也轻描淡写地说了这么一句。她并不想回忆起以前的事情。
钟离啻也不强求,便顺着她,只道:“等日后安定了,我们去南疆,寻访些好些的巫医,该是治得好的。”
初如雪点点头:“嗯。听你的。”
她如今失去了一切,只剩下他和两个孩子了。
“月儿……是不是在你那里?”
初如雪想了想,还是问了。她到底担心月儿。
钟离啻怔一怔,点点头:“我出征她非要跟着,如今,正在我房里睡着。”
初如雪听了,起身就要下床:“那我去看看她!”
几个月没有见到月儿,初如雪心里到底着急。
钟离啻看她这样,摇摇头,抱着她,将她放在轮椅上,她的衣服系好了,拿起一块毯子盖在她膝上,推着她,慢慢往门口走。
这样的生活,仿佛又回到当初他们在北疆,他陪着她,看日出日落,或者去骑骑骆驼,吃些无关紧要的糕点。
她大多时候都不怎么喜欢说话,却也不反感他,只跟着他这么瞎闹。
如今,他们都过了瞎闹的年纪,所以要关心的,也不再是那些长河落日,大漠孤烟。
她心里记挂着她的孩子,他心里记挂着她……
这一路,他们都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