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心酸,但仍应笑着面对。
说来也是奇怪,鱼非池面对着石凤岐的时候,总是脆弱,想哭得不得了,觉得自己是个懦夫,无法承受住这些事情。
可是当她面对此时笑意盈然的大师兄时,却陡然坚强起来,她清楚地知道,在大师兄最后的这段时间里,她不该终日以泪洗面,让他担心,该要陪着他笑,陪着他闹,就像往年那样,或许,那才是大师兄想看到的。
所以鱼非池能笑着跟窦士君说话,哪怕眼眶还泛着微红。
“羞不羞,这么大个人了,还哭得这么难看。”石凤岐见鱼非池心情缓和一些,开了些玩笑逗她。
鱼非池提着他衣袖擦着鼻涕,翁声翁气地说:“你们又不是外人。”
眼见两人关系这般融洽,窦士君也受了感染,眼中笑意多了些,理着鱼非池鬓角碎发,看着石凤岐笑声道:“她啊,就知道胡闹,也就石师弟你能受得了她。”
“那可不,换个人早让她气死了,所以你要赶紧着抓紧我,没了我可就没人要你了。”石凤岐近来这喜庆劲儿,已经能在十里八里外就感受到了,只要鱼非池还愿意跟他闹,他就觉得比什么都好。
石凤岐最近在给鱼非池洗脑,反复地说世上除了他以外,不会再有人愿意娶鱼非池,因为鱼非池跟他亲过嘴了,所以鱼非池就是他的人了。
鱼非池对此幼稚得令人发指的言论表示沉痛扼腕,怎么好好的人,说傻就傻了?
见鱼非池连连横睨石凤岐,眼神一阵儿一阵儿的不屑,窦士君点着她额头,笑道:“你呀,不知足,像石师弟这般死心塌地的男子,你上哪里找?”
鱼非池一本正经地大言不惭:“凭我的美貌与智慧,要找死心塌地的男子,满大街都是!”
石凤岐听得一阵儿一阵儿脸皮发抽,就算不要脸皮,也要有个下限吧?
三人说了这许多闲话,大多都是与正事无关,后来窦士君对鱼非池说:“现在大师兄醒了,你就不要再操心白衹这些事了,好好跟石师弟两人在一起。”
“好,知道了,都听大师兄的。”鱼非池一下一下点着头卖着乖,又说:“不过大师兄呢,你刚刚醒过来,就再休息两天,过这段时间过了,再来操劳。我巴不得把这国相的重责甩给你,自己落得轻松呢。”
她不动声色地把窦士君的提议给否了,暗藏着她的心酸不露,把话说得很漂亮,窦士君也不好说她什么,只是看了石凤岐一眼,想着有他在小师妹身边,总不会有什么问题。
窦士君的事,未出一日就传到了该听之人的耳中,商向暖与初止也得知了半仙丹的事,得知了季瑾的事,他们既为季瑾唏嘘悲伤,也为窦士君难过心酸,还有对韬轲此番行事的震惊不解。
他们似乎不愿来见鱼非池,无颜相见。
远在商夷的韬轲几坛酒醉得不醒人事,下人躲开老远不敢接近,偶尔听得他自己喃喃自语:“大师兄,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服用半仙丹,季瑾你又为什么拼了命也要拿到那颗药,我没想过让你们死的,我只想要函郡而已,你们为什么要这样?”
韬轲当然做不出谋杀窦士君的事情来,他不是苏于婳那般狠得下心肠,断情绝义之人,他只是想利用那颗药作引,引季瑾大军出城,他可以破开函郡,直取白衹。
树木因为满树春花四处绽放而美丽,歌声因传颂四海而动听,故事也一样。
因为有太多的出其不意与料想不到,就能围绕着故事的主干而延伸出无数的分支,这些分支是故事的四处春花与歌声飞扬,有了这些,故事才显得曲折动人,令人唏嘘。
季瑾的单骑出城,就是这大故事里的小分支,谁也料不到,谁也猜不准的小分支,人不是草木,无法依着旁人的所思所想而生长出最完美的样子。正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思想,做出属于他自己的决定,哪怕这些决定不完美,有残缺。
却也正是有了这些残缺,才有了庞大复杂,精彩纷呈的故事。
哪里总是有完美呢?
于是所有人都不原谅韬轲,所有人都觉得,韬轲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来呢?
不会有人知道,韬轲从来没有想过要害死窦士君,哪怕与他作对到此番地步,他也没想过,要取走窦士君的性命。
对敌手最大的尊重是打败他,而不是杀死他。
更遑论,他们原本就是同门情深的师兄弟。
事情已发生,一切无可回头,韬轲再怎么厉害,再怎么能算,也改变不了既成的事实。
季瑾已死,窦士君服药,未来的结局,已提前写好,韬轲,他一败涂地,众判亲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