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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模糊的视线里,那道熟悉的身影依旧美丽纤细,风华如莲。只是,看向他的眼神却如同看一个一无所有的乞丐。
不,不他不是乞丐!你们全都给我闭上嘴巴,挖掉眼睛!我不是乞丐!我拥有这世间所有的荣华!
他忽然想起来,曾经好像有过那么一个人,不像世人一样是鄙夷他的看不起他的时刻嘲讽他的,相反,她的眼神永远那么热烈的望着他,崇拜着他,望着他羞怯的微笑,无论何时都站在他身边支持他,为了他能做任何事,哪怕为他去死都没有一丝犹豫。
可是……
那个人哪儿去了呢?她哪里去了?
哦……被他丢了。
在他以为再也不需要她的时候,残忍的丢弃了啊……他现在想找回来,谁能帮帮他?他想找她回来……谁来……帮帮他……
辛夷,从前的辛夷啊,你回来吧,我……后悔……了……
当一颗透明的水珠从他眼角滑落,融入他身下红色血水里消失不见,季樊青呼出最后一口气,身体逐渐冰冷,冰冷。
余辛夷望着他,没有喜,没有悲。只觉得结束,终于结束了。景夙言悄无声息的站在她身后,将她拥入怀中。
旬后望着死去的季樊青,又看看逐渐被铁甲军控制住的叛军,她忽然大笑起来,笑声太过刺耳,几乎能刺破人的耳膜,几乎能撼动整个皇宫。
“死了,死了!都死了!好!死得好!”
余辛夷冷冷的望着她道:“事已至此,皇后娘娘你该罢手了。”
“罢手?!”旬后脸上现出癫狂的抽搐,“你竟然叫本宫罢手!你算什么东西!本宫就算死,也不会停手,受你们摆布!”
她忽然侧过头,对着被她挟持的,流血过多几乎快昏厥的武德帝柔声道:“望川,你来给我陪葬好不好?”
她涂着鲜红丹寇,贴着各色宝石的长指甲,近乎温柔的在武德帝苍白的脸上滑过,红唇轻轻吻过他的脸,他的脖,他的唇:“你我夫妻二人,生则同寝,死则同穴,成就那天上地下唯一一对神仙眷侣,你说好是不好?”
武德帝嘴唇苍白:“妄想!你们……其他快走……快……扶苏,你快走啊……”
余辛夷朝着旬后冷喝:“你想干什么!”
旬后却已早陷入她的世界,继续朝着武德帝低声呢喃:“不,你不用回答了,因为你,无路可走!”
就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旬后长长的尖锐的指甲,噗的一声刺穿武德帝的胸膛,深深刺穿他的心脏。
她另一只手在墙壁上按了几下,顿时一道熊熊烈火燃起,将她跟武德帝围绕其中。
“哈哈哈!我们终于在一起了!”
“赫连望川,你终于,永生永世都是属于我聂嘉鱼的了!”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突然宫殿正上方,朱红色盘龙的大柱子颓然倒塌,整个宫殿都在动荡,震颤,墙壁一片片裂缝,灰尘漫天。
“要塌了!”
“宫殿要塌了!快逃啊!”
伴随着众人的大喊,所有人都顾不得手中的刀剑,一股脑往外冲。景夙言立刻揽住余辛夷道:“咱们走!”
余辛夷朝烈火中烧得焦黑的两个人望了最后一眼,点头,朝扶苏大喊道:“快走!”
就在他们逃出的刹那,这座象征着大旬国最无边皇权的宫殿,轰然倒塌,被掩埋的不仅是那些金漆玉就的富贵,还有那些永远见不得光的秘辛。
真正的扶苏抱着娉婷冷却的尸体,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这座皇宫。余辛夷跟景夙言望着他,抿唇,没有阻拦。
谁都想不到,最后大旬国竟会走到这步田地,皇室凋零,无人继承皇位。四方诸侯暗涌,想要争夺那遥不可及的天子之位,最后竟是卫国公主出现,以女子之手力挽狂澜,改天换日做了那千古第二位女皇帝。
至于余辛夷跟景夙言——
边塞那漫漫无垠的草原上,一望无际,一架马车缓缓在官道上行驶着,人不多,只有两个家奴驾驶着马车。
另一个婢女骑在马上,一身紫衣,英姿飒爽。她撩开马车帘,沮丧道:“小姐,公子,咱们这就走了么?女皇许了咱们倾世荣华,高官厚禄,还有一字并肩王,咱们就这么放弃了?”
马车里慵懒的人儿理都不理,以手支颐的侧躺在柔软的榻上,那张绝美的脸庞恬淡而宁静。tqR1
她旁侧,握着书卷的手放下,将一只薄毯轻柔的盖在她身上,朝着紫衣女子浅笑道:“轻声些,别扰了她休息。”世间荣华财宝,全都抵不过她酣畅一眠。
一张白玉般的脸庞,精才绝艳,却是温柔如许。
紫衣女子翻了个美丽的白眼,将帘子放下继续骑马向前。
马车中的男子并不恼,只是微笑着继续将书卷握起,徐徐翻看,他身旁绝美的女子在瞌睡中翻了个身,在他膝上寻了个熟悉的位置躺在,再次安眠。
男子轻声一笑,垂下三千青丝在她唇上落下一颗轻吻。
女子在睡梦中缓缓弯起嘴角。
至于那块无数世人垂青的五彩玉石,却被随意的丢在角落里,无人问津。谁都不会知道,在曾经的曾经,轮回的前一轮,有过那么一个男子曾披荆斩棘闯进敌国,浑身浴血以命饲石,启动轮回,只为求他心底最爱的女子死而复生,重归轮回。
谁都不会知道,但是,那有如何?
春风最美,有我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