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并未理会她这一句嘲讽,只继续冷言问向关键之处:
“当年朕将所有紫阳宫的宫人流放戍地,仅凭你个人之力,不可能逃得回咸阳。”
郑平浅笑:
“没错,当年若非吕相出手相帮,自是不可能会有今日的郑平。”
“吕不韦……”
再次听到这个名字,赵政已是双目赤红,恨不得将满口银牙咬碎,袖中的双拳不停的微颤着。
想不到吕不韦那老狐狸已死了多年,竟还能给他带来这么大的麻烦……
而吕不韦当初能费心救下郑平这个不起眼的侍婢,定是打算将来以赵美人的死因利用扶苏这个长公子的身份来制衡皇位。
赵政微眯凤眸,沉声又问:
“这么说,先前蛊惑扶苏之人也是你?”
闻言,郑平骤然嗤笑:
“呵呵呵……蛊惑?奴婢不过是说了当年的实情罢了。一直以来都在欺骗长公子的人,应该是陛下和那妖女吧!”
听闻她称梁儿妖女,赵政更加怒气填膺,却因还有话没有问完,而不得不继续忍着。
“卢生和侯生可与你有所关联?”
郑平心下微滞。
那一瞬间,连她自己也不清楚为何要替俞增将罪责揽下。
她继续勾唇而笑:
“陛下果然精明不减。自古以来,方士之言就可令天下信服。陛下都能善用其效、理直气壮的兴兵拓土,为何奴婢就不能效仿、反攻陛下?”
赵政眉目一紧,其间的阴霾越发深重,声音亦是越发幽寒:
“曾经,你不过就是个愚蠢莽撞的贱婢,多年已过,倒是长进不少。看来,彼时吕不韦当真是在你身上花了不少的心思……说,那卢生二人现在何处?”
郑平面露不屑。
“我只管救下他们,借他二人之名放出谣言毁你们的声誉,其余的我一概不管。至于他们后来去了何处,我也无甚兴趣打探。我要的,就只是看到陛下不舒爽,还有那妖女的命……!”
说到最后,她的眼已直勾勾的盯向皇位上的赵政。
想来,暴君能假借卫思去引她出来,就说明卫思已经得手。
而那毒烈得很,虽木刺之伤只有小小一点,但只要见血,中毒之人便挺不了多久。
再看那梁儿又始终没能出现在暴君身边,怕是此刻应该死绝了。
赵政与郑平对视,他本是恨意翻腾,但见郑平面上快意尽显,他反而转念暗自沉了心气,晦暗着眸子,问道:
“看样子,你倒是不怕死。不知……可会畏惧重刑?”
郑平仰天大笑,揶揄道:
“哈哈哈哈……!那有何惧?我心愿已了,又有陛下千宠万宠的梁儿为我陪葬,至于我死法如何,仅随陛下心意便好,哈哈哈哈……”
“朕何时说过要让你死?”
赵政面如冰山,一语便令郑平止了笑声。
他高高扬起下颚,将眼垂得极低,轻藐着郑平继续道:
“朕可是你所造谣言之中残暴不仁的暴君,你毒杀朕的爱妻,设计毁朕声誉,让你死?岂有那般便宜之事?……朕,要让你生不如死……!”
他将最后几字咬得万分狠戾,郑平不自觉的浑身一抖,竟就那般圆睁着双眼滞在了那里。
可赵政对她的反应还不够满意,又低沉着嗓音令道:
“来人,将郑平带下去,砍掉四肢,挖出双眼,以铜注耳,用药灌喉,割去舌头,置于缸中,而后派人好生照料,务必要让她活得长长久久……”
这一次,不止郑平终于露出了惊恐的神色,就连跪在一旁的卫思也跟着不自持的流着泪颤抖起来。
然而,就在郑平已被人拎起,即将要带出大殿之时,赵政忽然又慢悠悠的开了口道:
“对了,朕方才是否忘了告诉你,梁儿她还好端端的活着。你的心愿……怕是完不成了。”
顿时,郑平双目瞠得不能再大,血丝瞬间充满眼白,不顾两侧禁卫的拖拽,疯了一般大吼着:
“不!我不信!……我不信!暴君!你不得好死!……放开我!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殿外,癫狂的谩骂之音渐行渐远。
殿中,赵政面无表情的将视线落到地上那已然涕泪横流、身着宫婢服饰的卫思身上,幽幽道:
“郑平已除,该轮到你了。”
卫思已经抖得难以顺畅言语,只满面泪水趴在地上不住的求着:
“陛……陛……陛下……饶命……饶命……陛下……奴……奴婢不是有心的……奴婢……”
赵政垂眸瞟她,眼中尽是鄙视和嫌隙之色。
“将她带下去,换下这一身白色衣裙,她不配与梁儿穿得一样去赴死。换好衣服后……行车裂之刑!”
“陛下!奴婢知错了!陛下!……陛下……”
卫思哭得愈发剧烈,声嘶力竭的不住求嚷着,直至被人拖出了昭阳殿,带去刑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