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来得及开口,内侍就轻轻入殿,通报道:
“陛下,廷尉蒙毅有急事上奏。”
梁儿眉间微拧。
急事……
“让他进来。”
赵政吩咐于内侍,又转而对那俯首认错的人道:
“你今日之过,朕暂且不追究,你退下吧。”
那人悻悻应“诺”,速速退去。
赵政则挥袖坐回坐榻,双手覆于膝上。
“臣蒙毅拜见陛下。”
蒙毅入内施礼。
“何事?”
赵政的面色不甚好看。
蒙毅俊眉微紧,恭敬道:
“臣刚刚听闻,咸阳的方士正在口口相传:卢生和侯生已逃出极庙,说是那二人跟随陛下多年,见陛下始终刚戾自用,专任狱吏,凶残暴虐,天下之事无论大小都由陛下一人抉择,甚至还用称来称量各类书简的重量,日夜都有定量,如若批阅达不到定量,便不能入寝休息。他们奔走相告,皆言陛下已贪于权势到如此地步,定然无法成仙,往后天下方士宁可丢了性命,也断不可再为您去寻找仙药了。”
话音刚落,只听“哐”的一声,赵政的拳已砸在了桌案之上。
他气闷非常,宽阔的胸膛极速起伏着。
“那二人竟让他们的弟子抢先一步传出传言,将他们出逃的缘由全部推到了朕的身上!……”
他双眸似火,睚眦俱裂,厉声令道:
“蒙毅,昭告天下,卢生等人求财行骗,方术不验,已犯律法,今又枉自诽谤朕于民间。朕孰难再忍,即刻通缉卢生、侯生二人。所有在咸阳城内的方士都要一一点查拷问,但凡是卢生和侯生的弟子,一概收押入狱,等候发落!”
“诺!”
蒙毅领命。
“你们都下去吧。”
赵政一声令下,包括尚书卒吏在内的所有人都退了出去。
殿中瞬时肃静了下来,甚至连赵政因气愤而愈发加重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梁儿沉思许久,无论是方才禁军所报“卢生、侯生逃走”一事,还是后来蒙毅来报的那些诽谤之言,这一切在史书上都是有些记载的,只是……
“政,我想不通……”
她终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卢生他们若是想要报复,为何不直接将你假求仙之事传出,而是继续以那莫须有的求仙一事掩盖事实呢?”
赵政听到梁儿相问,便暗自平了平心绪,凝眉道:
“许是因为……方士分自儒家,由来已有几百年之久。方士之言,天下皆信。他们没有揭露我假意求仙一事,可能也是想要保全方士的百年声誉吧。毕竟,若我求仙是假,那他们曾经说的那些求仙之言,也同样不足为信了。届时,我失信于天下,他们又何尝不是?”
梁儿看了看他,又淡淡敛眸,游移道:
“他们真的就只是为了方士的声誉?……你可曾怀疑这其中……还有他人另有图谋?”
她不是很理解“声誉”于这时候的古人而言究竟能重要到何等境地,她只是隐约觉得,此事除了赵政和卢生两方,好似还存在着第三方的插足……
赵政微微一滞。
他原本是怕梁儿过于忧心,才出言安抚她的,谁知她也已经想到了那处。
如此,他也没必要再隐瞒自己的想法了。
他喟然一叹,说出了心中所想:
“卢生和侯生刚刚逃脱不久,应是没有机会那么快就放出流言的。而现在咸阳城内的方士口中已经传遍了他们的话,可见这是有人假借他们之言先行了一步。还有那林中百鸟齐飞……就算他二人真的是靠自己的能力逃脱的,那也总要有个放鸟之人吧?”
梁儿轻咬唇边,仔细思量:
“计划这般滴水不漏,所有时机都赶得恰到好处……不似是那平庸的二人能想得出的。”
赵政颔首:
“嗯,应该是有人有计划的在幕后帮他们。至于这幕后之人是谁、有什么目的,现在我也没有头绪……”
言至此处,他眸光忽然一动,想到了之前扶苏遭人蒙蔽性情大变,伤了梁儿,又与他在朝中日渐对立一事。
不知不觉中,他已将牙关紧咬。
这两件事之间,会有联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