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仙楼的望仙阁上,于琄今天很高兴,也许是登州司马的这一年失意时间里的沉淀,让他今日终于有了涅槃之时。想想一年前于家全家被贬之时,他从淄青节度使贬为登州司马,离任之时,在青州也举行了酒宴。只是那场酒宴,除了那些官员的管家、家丁们带了一点点礼物前来,根本就没有几个官员真正到场。出青州城门之时,一辆马车载家妻子女儿,自己骑着头青骡,剩下的就只有两个老苍头家奴。
今日同样是离任酒宴,可前来送行赴宴的却是人如山海,礼物更是堆积如山。望仙楼专门把后面的院子腾出来堆放礼物,一个院子堆满了,礼物还没有收完。
相识的,不相识的,一个个都前来敬酒,于琄手举着白瓷酒杯对准嘴唇,滋溜一声将杯中酒吸尽,张开嘴唇呼一口气,鼻孔里嘴里喷出来的全是酒气,却发出不容置疑的话语道:“老夫干了,再来!”
李璟看出于琄已经有些醉了,连忙上前道:“恩师,先吃点菜吧。”
于琄扶着李璟的手坐下,拉着李璟的手道:“我今日就走,不过这回为师先一个人走,你师母幼娘会暂时留在蓬莱,等我在丰州安顿好了,到时再派人来接。这段时间,虽然也已经托了昭王与刘使君代为照顾。不过为师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幼娘,这死女子,从小被我宠坏了,一天到晚的和个男子似的乱跑。特别是到了蓬莱与郡主结识之后,两人更是疯的没法没天了。这次你们就跟封家惹下不小的事情,为师不在的时候,希望你能照顾下幼娘。”
“照顾师妹是份内之事,只是...”
于琄似乎知道李璟在担心什么,望了李璟一眼摇头叹息道:“惹是你早一年来登州就好了,那时你也还未婚呢。哎,也许这都是命吧,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是有妻室之人,幼娘也有婚约在身的。这次留她母女在登州,就是因为暂时不想她和路家人关联。路家现在正被流放,也许今年也许明年,说不定路家人到时自已就提出退婚之事了。”
“恩师,当初路家曾经不义在先,如今恩师为何不主动退掉这么亲呢?现在路家被彻底打翻,根本不会有再起的机会,难道恩师真要等着对方先退亲才行?万一他们不肯退亲呢,难道恩师要看着小师妹跳入火坑吗?”李璟对于于琄的想法有些疑惑。
“很多事情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这次我于家虽然东山再起,但实际上多少人在盯着呢。我若提出退亲,虽然也属合理,但如果有心人以此作文章,却也会陷我于家不利。于家现在外表看着风光,但实际上是行走悬崖边上,走错一步就有可能跌落深渊,而且这一次如果再跌下去,那就再也爬不起来了。”
“哎,如果路家不主动退亲,那为师就拖着,只是对不起那丫头了。有句话为师本不想说,但今日还是说了吧。我知道那丫头对你可能有些感情,你这小子还是很不错的,只可惜你们有缘无份。”
李璟心里头一阵十分奇怪的感觉,似乎听了这话后有些轻松,又似乎有些愤怒,更有些沉重。
好一会,他咬着嘴唇道:“请恩师放心,我会对师妹如亲妹妹般对待的。”
于琄对李璟这么快答应下来,似乎有点意外,又有点欣慰,拍着李璟的手道:“为师看你是个有大志向的人,你心中有想法,就努力去做。好男儿不应当困顿于方寸之地,如今天下多事之秋,正是你等有为之时。女人和感情,不应当为束缚。舍弃这些,你能走的更远。”
和李璟谈完这些之后,于琄似乎有些疲惫了,又和几个前来敬酒的人说了几句话喝了几杯酒,便让李璟扶着他入了后面的一间厢房中休息。回到阁中,正看到封亮和几个年青人正围在崔芸卿等人身边。李璟连忙走了过去,却发现封亮端了一杯酒跪在崔芸卿的面前道:“昨日小侄一时莽撞,做下莽事。实不该拉着李三郎比斗,更不应当向他暗发弩箭。昨日家叔已经认真教训过侄儿,今日特向使君请罪,伤到了使君门生,还请使君原谅。”
酒举到崔芸卿的面前,崔芸卿看了封亮一眼,最后还是当着众人的面接了酒。李璟在远处看到这一幕,总觉得有些不妥之处。先前封彦卿表现的十分猖狂,不可一世的样子,根本不把崔芸卿和李汭放在眼中。现在封亮却又在这里下跪敬酒请罪,这叔侄俩到底是玩的哪一出?
突然一个念头闪过李璟脑中,李璟一阵惊怒,难道说那酒中有毒?这不太可能吧,封亮叔侄难道真的已经疯狂了?昨晚派杀手行刺自己,今天却又要给崔芸卿下毒?他真的敢?
虽然李璟心中试图说服自己封亮不可能那样做,可李璟依然担心不已。他挤过人群,大步走动封亮面前,一把从崔芸卿手中接过那杯酒,“恩师今日喝了不少,这杯不如就由学生代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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