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了之后,竟觉得有几分眼熟,那眉眼,他似乎曾经见过的,细细看来,确实是像极了傻妮子儿时的玩伴,不过他当初的注意力全被那对鸳鸯给夺了去,并未过多注意过他,自然对他没多大印象。
傻妮子,怎么还在等。
不禁叹息,人类常言:“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这字句之间,想必说的就是这个理了吧。
若是自己能够幻得人形,是否也可以像这儒生一样,携着满箱书卷与聘礼,去她的家中表明心意。
想什么呢。
他摇摇头,人妖殊途,这道理他自然是懂的。
更何况,他一个刚化形的小树妖又能给她什么呀,难不成送她一箩筐的叶子?
不禁呛出笑声,只道自己什么时候也变得如此柔情,他可是妖呀,树妖。
“额……我怎么睡着了……”
那儒生被夜里的凉风一吹,动了动眉,醒了。
扶着树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关节腰间。靠在树下睡了一天,只觉得脖颈与腰椎被硌得生疼。
敢在这木灵山下酣睡的,也只有你了吧。
他看着那儒生无奈地叹气,怀期而往,空手而归,也可惜了他对阿艽的这番痴情。
见夜色已晚,想起家中老母无人照料,那儒生慌慌张张地收拾好书箧并将提灯与柴火找出,正要将其背起,竟脚下一软身子一歪跌坐在地上,不禁抱怨了一句自己不该喝这么多酒,搞得现在头脑愚钝,只好扶着树勉强将箱子背起。
“多谢杨兄款待,只是在下家中尚有老母需要服侍照料,就此别过。”那儒生站稳身子,转过身来双手一抱,朝他作揖。
慢走不送。
他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比起那个负心汉,这小子还蛮不错的,重情重义,他喜欢。
那么好的小伙子,阿艽竟然对其毫无慕意,也不知道该是怪那傻妮子没这福气,还是这小伙子与她有缘无分。
他眯了眯眼睛,竟觉得这深夜的月光有些刺眼。
嘴角笑意渐明,他平心静气,周围及本体之上竟在这月光之下浮起一层荧荧翠色。
鸡鸣时分,光晕随身后渐起的朝霞而褪去,他双眸眸间似有光泛起,眼瞳中浮起的翠色,青翠胜过了阿艽腕上的玉镯。
他拢了拢披散开的长发,并将其用常青藤轻轻束起垂在身后,身上穿着的,却是当年少见的青翠衣袍。
人身已得,不禁大喜过望。
比起寻潭池水看看自己的容貌,他却更想四处走走看看这陌上垄头的好风光,怎想这还没迈出两步便叫那突然浮起的白烟迷了眼睛。白烟散去,再想迈腿,却力不从心。
望着自己这副模样,他抽搐着眼角,这还没来得及开口感叹这两百多年、死里逃生不容易,自己却又化回了原形,无奈,只好怨自己不争气,竟连个人形都稳不住,就这样老老实实地再多安分上几日吧。
“急不得,急不得。”
他僵着表情将这口怨气压下,许是怕自己这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叫那山间精怪看了笑话,他那僵住的嘴角颤了两颤,终是放下了。
是啊,急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