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大物。身为山东总兵地李孟,总还是要尊奉王事,对他们不好过分相逼,也只能是由得他们在那里。但在他牢牢控制的地盘中,却也不是完全的没有噪音。
虽说官路都被江南文人占据,但这山东地处南北直隶之间,当官的人比其他省份还是多些,因此,致仕在家地官员也是有不少,这些人在地方上官府对他们也要客客气气,还有些家境富裕的文人。以及有人在外面当官的人家。
上面所说的这几种。加上脑筋死硬,每天对胶州营作为指手画脚的那些人。就是胶州营管辖境内不和谐的声音。
李孟那个“宁杀错,莫放过”的批示回到山东之后,第一个看到这个命令的是内帐房,那几名女孩子看到之后都是颇为地惊骇,一时间却没有了主意,不过在她们身边还有个做主拿总的人物——老太监刘福来。
老太监在京师皇宫之中的时候,内监的职位,和东厂锦衣卫之类的机构打交道也多,对这种清洗清查的行为,心中自然有一套规程办法,对这细则稍加点拨,让许多人都是有豁然开朗的感觉。
对各个势力混入山东密探的查访自然不能放松,但可以借着这个由头,查缉那些和胶州营平素里不和,会有隐患地那些人家和势力,借着这次清查,打击他们地势力,也是敲山震虎,把其他人心中的苗头震慑下去。
武装盐丁在每处都是大肆地清查,比如说青州和兖州两府之间的一些州县,地方深处内陆,既不靠海,也不靠运河,周围也没有什么军队的营地和匠坊,这样的地方,探子只要是脑袋不傻,就不会来这种地方扎根潜伏。
可胶州营的武装盐丁们照样是查个不亦乐乎,谁对山东兵马有怨言,谁对镇东将军李孟有看法,谁对山东的现在阴阳怪气,山东盐帮和灵山商行多少都会有些知晓,这次的清查就是比照这些人的名单一个个的来。
致仕官员、官吏的亲眷、那些因为胶州营的措施受损的地主士绅,还有哪些读书人,基本上都是富裕人家,穷苦人差不多都因为李孟的屯田政策保住性命,而且在军管之下,谁也不敢乱说,有个盐丁头目甚至喊出了“人人要过关,世上没有谁是无罪之人”的口号来,士林之中一时都悚然了。
也就是这些不在胶州营的统属,又觉得自己是有资格说话的人才敢妄言,这些人都算是富户,为富不仁这四个字,并不是空口来风的。这些人多多少少都有些黑心的勾当,而且在这样的大灾之年,要还想保持着富裕,一般都不能太心软。
即便是这些毛病都没有,人生在世,谁又不犯些错误呢。只要是有错误,那就可以深文周纳,就在武装盐丁的查缉之列,就算最后查出来没事,每天里几百个武装盐丁耀武扬威的到你庄子里转悠,谁都受不了,偏偏他们又不吃你的喝你地拿你的,说破了天去他们也都占着道理。至于这个算不算无限发挥。解释权那是在山东巡抚衙门,在山东布政使司,山东按察使手里。
被查到的这些罪名,平日里地方官府有的是不敢管,更多的是懒得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现在当官的油水,可全靠这些人的孝敬了。那些和胶州营贴得近的士绅谁还理会地方官。
知县、知州心里面也是有很多地牢骚抱怨,和这些被武装盐丁查缉的人颇有共同语言,但这次也都是蔫了,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啊。他们都这样自我安慰着,当然也有人想的,是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了。
有些官吏有心想要护短,但巡抚衙门、布政使司衙门、各兵备道、各知府衙门都是下了严令。要求对“义勇”也就是武装盐丁的行为要全力的配合,对不法之徒要严加惩处,不得庇护,山东巡按御史甚至是行文各府,要是哪个官吏敢于拖沓政事,妨害执法,本官一定据实参劾,绝对不要有侥幸心理。本官往日里因为参劾的人太少,所以挨了都老爷的排头,今日断然不会姑息,弹劾一个是弹劾,弹劾一百个照样是弹劾,定然不会冤枉一个实心用事的人,也决然不会放过一个不力之人。
何况,盐丁们把事情查出来之后。也不会立刻就走。还要在当地等官府拿出个处置地章程来,不出结果是不走的。
崇祯十四年的九月到年底。整个山东,在李孟控制的区域里面就好像是刮过了一场风暴一般,所有有异议的个人和家族都是遭到了打击,而出手处理他们地,正是他们觉得和自己站在一起的地方官府。
有的人倾家荡产,有的人遭了些皮肉之苦,也有地人被严厉的警告,已经是死心塌地跟着胶州营的那些地主士绅们,都为自己感到庆幸。那些一直是沉默着做中立观望的人家,也是知道自己应该做出抉择了。
即便是那些在兖州府和东昌府,和李孟系统有些距离的豪门地主,也都是感觉到害怕和惊慌。
他们不在李孟的系统之中,的确是少承担了很多的责任,并且很是自由,但他们地庇护者,没有李孟这么强大的武力,放眼周围这些地方,貌似最强大的还是山东总兵李孟,何况最近有听说他在河南砍了几万流贼的脑袋。
是该考虑考虑长久的事情了,山东境内,家中有产业的人们都是在琢磨这个事情。
这次的清查过后,李孟系统在山东民政和经济这一方面的效率大大地增加,令之所至,顺畅无碍。
附带说一下,山东大半个省地清查,共查出来鞑子细作四十余名,都是居住在山东边境的城镇里面,没有办法深入,另外,盐丁排查,被查出来有不法行为士绅文人共有将近三千多。
时间回到九月中旬,莫太监离开山东之后,沉默了好久地孙传庭派人来请李孟前往,李孟那次有些激动的滔滔不绝,几乎是把来这时代的心里话都是说了出去。
紧接着就是领兵出征,出征前曾经跟看守孙传庭的吩咐过,胶州营内大小事务的文件,凡是要到自己这边阅览的,也给孙传庭送去一份,问问这位孙先生到底有什么建议,并且把这些建议抄录下来,给刘太监、周扬、宁乾贵一干人阅览参考。
不过李孟回来之后,看守孙传庭的人却禀报说,尽管轻重不同的文件始终是不停的送到孙先生的宅院中去,但孙传庭始终没有在文件上写过一个字,也没有说过一句话,听到这个以后,李孟很是惋惜,开始考虑是不是放弃。
莫太监走后的这个邀请,倒是让李孟很意外,胶州营明面上发生的各种事情都有人讲给孙传庭听,当然本意也是想要这位孙先生提出意见和建议,可李孟总觉得这次孙传庭的求见是要冷嘲热讽。
“孙先生,几月不见,你怎么憔悴成这种模样!!?“
去那宅院里面。院子之中没有太多变化,孙传庭的两个儿子明显是精神很足,而孙传庭的二儿子已经是健壮不少,据说每天都是跟着胶州营的亲兵训练,训练他地那名亲兵把总跟李孟说,这小子很有点天赋。
可孙传庭竟然比刚从诏狱里面救出来的时候还要憔悴,尽管须发一直有整理,可看着人还是虚弱异常。两颊深陷,双目红丝密布,已经是瘦弱的已经有些脱形,李孟看了之后,真是大吃一惊,脱口问出了那句话。
问完之后,李孟扭头招呼亲兵,厉声的说道:
“去把看守这院子的人叫来。本帅不在的这些日子,他们到底如何对待孙先生!”
那名亲兵刚转身,就听到那边孙传庭开口阻拦道:
“李大人莫要动怒,不干下人的食,是老夫心中苦闷。这才把自己弄成了这副模样,不妨事,不妨事,过几日多吃些饭食也就好了。”
本来李孟还有些担心孙传庭会绝食以自明心志。虽说自己打算放弃,但让这样的人才死在自己面前,总归是可惜。
听到对方这么说,李孟禁不住心中一喜,如果孙传庭说这个是真心话,那说明他地心态还真有些转变了。
李孟开口笑了笑,温声说道:
“孙先生,不管文武。无论要做什么,若没有个健壮的身体,可就一切休提,等下我给你请个郎中来,好好瞧瞧,饮食用度上也要大方些,不要替李某俭省……”
孙传庭坐在座位上抱了抱拳,涩声的开口道:
“多谢李大人的关心。孙某自己的身体。自然会爱护。”
场面稍微安静,下人们端着简单的酒菜饭食上桌。孙传庭那边看来已经是开始调养身体,给他准备了白粥和一些清淡的小菜,不过孙传庭的心思显然不在这饭食上,等下人离开,就开口说道:
“传旨地内官离开山东了吗?”
“前日走的,估计回到京师应该会被万岁擢升赏赐,毕竟这差事他办的也算完满,京师上下想必会很满意。”
一问起这件事,李孟脸上禁不住挂上了笑意,朝廷的手法笨拙,却包藏祸心,却被他借力打力,给自己赚到了很好的局面,听人问起,禁不住要多说几句:
“李某是盐贩子出身,肯定眼界是浅地,给个杂号将军,肯定就欢天喜地了,这八百两银子想必不能当作寻常的银子看,万岁赐下的银子,当然要顶别处的十两金子,提拔个太监做镇守中官,那也是把山东当成大镇来看,李某感激涕零,感激涕零!”
孙传庭怔了怔,紧接着脸上露出苦笑地表情,低声接口说道:
“当今圣上,总是把事情想当然,又觉得自己天纵英明,做这等糊涂事也不是这一次,不过李大人,这话说回来,这钦差一来,你对这手中的兵马抓的又是紧了几分,下面也忠心了许多了吧!”
听着对方心态和话语中的种种变化,李孟的心情也是跟着变好了不少,禁不住做了个搞笑的举动,起身朝着北面抱拳说道:
“全是圣上恩典,臣下感激不尽。”
“咳咳”孙传庭明显是被呛到了,在对面咳嗽了起来,喝了口粥,这才是平复了下去,笑着开口说道:
“李大人真是忠心耿耿的典范,你这番话要是跟朝廷诸公当面讲述,不知道有多少人会目瞪口呆。”
“孙先生,李某的言语虽然是笑谈,却也有几分地真实,若没有这圣上的大政和兖兖诸公的英明,李某又怎么能从微末一步步的走到今日,心中的确是感激不尽啊!”
孙传庭看着对面满脸笑容,侃侃而谈的李孟,心中却想到:你从微末卑贱到今日的地位,未必是上面的糊涂,莫非真是有天命不成。心念所及,孙传庭长叹了一口气,悠然地说道:
“老夫操劳一生,常自诩忠义,今日却有些糊涂,这操劳忠义,到底是为这天下呢,还是为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