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纵使如今的汝宁伯杨珪甚至沦落到不用再上早朝的地步,只需参加朔望大朝,名副其实的富贵闲人,但是,他总算还有自己的渠道,因而早朝结束一个时辰之后,他就得到了消息。
只是,在那报信的人出去之后,外头伺候的小厮就听到里头先是砰,然后是咣当,最后则是稀里哗啦乱七八糟的声音。尽管很不想听,可这些声音充斥在耳畔不得消停,他也只能极力缩了缩脑袋。
整整一刻钟之后,汝宁伯杨珪方才走出了书房。只是,和刚刚里头传来的声音相比,如今的他已经恢复了镇定,目光犀利地往那小厮身上一扫,仿佛一瞬间就能在他身上扎两个洞出来。而那小厮亦是在心慌之下退后了两步,随即赶紧跪了下去。
“你该知道怎么做。”
“小的明白,小的明白!”
那小厮磕了几个头,最终抬起头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家主人已经远去,这才松了一口大气,赶紧爬起身来,又从那书房的大门进去,可看到的那一幕立时让他惊呆了。平日那书桌上从砚台到笔架镇纸等等一应俱全,眼下上头却是空空荡荡,仿佛还被人挪过位置。地上零零落落散着无数的东西,甚至还有几本线装的古书。面对这种情形,他只觉得欲哭无泪。
这该怎么收拾?还有,损耗的东西该找谁报账去?
而大步出了屋子的汝宁伯杨珪自然不会理会小厮的烦恼和苦楚。在二门口站了一站,他终究打消了径直去寻太夫人的主意,叫了两个人就坐上车匆匆出了门。他是没有差事,可好歹还有些人缘,在所有相熟的亲朋之中转了一圈,可没有一个人说此前得到了风声,心中大恨的他没有办法,只得怏怏回家,可才一到门口,门房就立时迎了上来。
“老爷,左军都督府阳宁侯派人送了信来。”
“快呈上来!”
杨珪闻言一惊,立时打起了车帘。一手接过门房毕恭毕敬呈上来的书信,他直接放下车帘,随即三下五除二撕开了封口,见那张薄薄的信笺上只写了简简单单的八个字——“事出突然,请君小心”,他顿时再也忍不住了,破口大骂了一声:“陈瑛,你这个狗娘养的!”
左军都督府签押房中,陈瑛正在对几个下属分派事情。
五军都督府向来是各分辖区,但除了地方上的卫所之外,每个都督府都会统辖在京卫所,如今他的手下计有驻扎京师的留守左卫、镇南卫、骁骑右卫等等七卫,驻扎南京的水军左卫、英武卫和龙江右卫。只是,这七卫都并不是驻扎在京城之内,所以七个指挥使他也不常见,这会儿见过人,等分派了之后人走了,他不免坐在那儿沉思了起来。
南京那边的防务只是定期报上来,他想插手也鞭长莫及,想来其他四军都督府也应当是如此。从云南回来时他曾经路过了江南,那种富庶的盛世景象,那种平民也能穿金戴银,马夫亦能穿得起丝绸的情景,让他深受震惊。据说太祖初年曾经把军队调防定为制度,如今却早已成了空,若江南的军队也一直是沉浸在这种纸醉金迷的情形中,那还能剩下多少战力?
“侯爷!”
陈瑛闻声抬头,随即淡淡地吩咐了一声,就只见进来的是一个精瘦的皂隶。自打他正式掌印,他也不怕人说什么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件事就是把上上下下的皂隶书吏逐渐换了一个遍,全都换成了自己的亲信。此时见人进来之后毕恭毕敬地行礼,他的眉头就微微一挑。
“侯爷,右军都督府杨大人奉旨出城去了。”
“这时候竟然奉旨出了城?”
尽管知道皇帝应当不会仅仅因为朝中的风波而质疑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臣子,但这样的处置仍然让他生出了一种很是不快的情绪。然而,他毕竟不是汝宁伯杨珪那种沉不住气的,略一沉吟又开口问道:“宫中派谁去传的旨意?杨大人带了几个人出城,大约是什么时辰的事,走的是哪个城门?”
这样事无巨细的盘问别人兴许应付不下来,但那皂隶却是经历多了,此时忙答道:“回禀侯爷,宫中派的是司礼监曲公公传旨,杨大人带了几个亲兵……哦,还有那个秦虎也回来了。一行人是从北安门出来,又打阜成门出的城,马不停蹄,而且杨大人似乎没往家里送信。”
是急着走来不及,还是不想在这种时候太扎眼?
陈瑛心念一转,当即摆了摆手示意那皂隶退下,谁知道对方却仍是杵在那儿,腰杆又往下弯得低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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