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崩逝,国丧百日,这其中最要紧的就是头二十七天。这二十七日斩衰过后,官员们不必在衙门斋宿,内外的百姓因丧事而耽搁的嫁娶也就能重新开始了。只是,大多数要科举亦或是要和朝廷打交道多的富商巨贾,往往也会在嫁娶大事上避开这百日,横竖也不是耽搁不起。所以,阳宁侯府的备嫁妆也只是私底下列出单子,真正要紧的采办等等全都早就停了,只紫宁居那边的算盘却拨得震天响,仆役下人无不偷笑。
这天午后,因为马夫人打算盘,徐夫人守孝在身,朱氏倒是享了清净。她正打算歇午觉,水镜厅陈澜就打发人来,说是宜兴郡主来探病了。她自是连忙让绿萼玉芍替自己稍事整理了一下衣裳,又打了水洗脸。才料理停当,陈澜就陪着宜兴郡主进了门。两边坐下来寒暄了一阵,宜兴郡主见朱氏精神比之前好了许多,又听陈澜低声解释说朱氏已经能说话了,只暂且还瞒着别人,顿时也觉安心,便直截了当道出了来意。
看到手里那张帖子,朱氏只觉得百感交集。那天张惠心走了之后,陈澜就对她和盘托出,那时候她就吃了一惊。京城中勋臣贵戚多有认干亲的,不过是叫着热闹,鲜有郑而重之请客摆酒宣告众人的,更何况宜兴郡主这等身份。因而,她高兴地端详着侍立在宜兴郡主身侧的陈澜,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郡主有这意思,我这老婆子自然只有高兴的。不是我夸口,我家澜儿不但品貌双全,难得的是能干和孝心,满城闺秀之中,决计没人比得上她!”有道是心意转了,怎么看都顺眼,因而朱氏越发笑吟吟的,可话出了口方才想到这话连人家宜兴郡主的亲生女儿也扫进去了,连忙歉然说道,“郡主别怪我老糊涂,惠心姑娘也是好的,可我能迈过这个关卡,都是靠的澜儿曲意调护谋划,再说,人之常情,自家的孩子总是最好的。”
上一回宜兴郡主来探望时,虽已经觉察到朱氏对陈澜颇为信赖,但终究比不上这一次口口声声自家孩子,又是这等自豪的口气,因而她冲着陈澜微微颔首,心里也替她觉得高兴。她是豁达人,朱氏话语实诚,她也就笑答道:“我家惠心性子是好,可要比能干,确实差了阿澜远矣,太夫人这话也说得没错。要不是这样,我怎么会和她这么投缘?我这次来,除了和您商量这事,也想商议商议要请那些宾客。”
陈澜本以为张惠心说摆酒,也就是请些亲朋好友热闹热闹算完,可这会儿看见宜兴郡主和朱氏商量商量着,就叫了她在一旁拿纸笔记下——什么隆佑长公主,安吉长公主,晋阳公主,汝阳公主,清远郡主……公主郡主便有六七位,除此之外的诰命夫人更是足足十几个,和宜兴郡主平素的低调完全是两回事。那名单罗列到最后,她终于忍不住开口说了一句。
“郡主,老太太,这是不是……太声势浩大了些?就算是百日后,那时皇后娘娘的国丧毕竟才刚过去。”
“皇后娘娘泉下有知,必然会觉得欣慰。”
宜兴郡主头也不回就把陈澜的顾虑打了回去,随即又兴致勃勃地和朱氏商量起了哪几家酒楼饭庄的席面正宗,预备到时候把厨子请到家里来,又说定了请韩国公夫人出面接待那些诰命,由宜兴郡主亲自应付那些公主郡主。而一旁的绿萼和玉芍见这地位尊贵的两人越说越起劲,又见陈澜只得认命地低头记,全都悄悄笑了起来。
好久不见老太太这么高兴,这么有精神了!
议定了宾客,朱氏又满口答应宜兴郡主,说是自己届时只要身子差不多,必然亲自前去观礼,事情就算定了下来。既然正事说完,宜兴郡主少不得又展开话题说了些别的,倒是陈澜对于先头三次大捷很是好奇,当即就探问了起来。
“沙城大捷是怎么回事,你们都应当知道了。晋王殿下闯出来的祸事,阳宁侯不得不善后,于是就出此下策。虽说他是不得已为之,偏生如今官场民间都知道得差不多了,朝廷又丢不起那个脸,于是暂时也只能就这么罢了。至于应昌大捷和落马河大捷……”
宜兴郡主顿了一顿,脸上笑意就深了些:“应昌紧邻答剌海子,东边是兀良哈和原本的鞑子本部,而西边就是那位阿勒汗的后卫,这一回威国公率大军前去,随行偏将对周边情形早就打探了清楚,还有兀良哈和本部那边的人拖后腿,所以可谓是抄了他的底。至于落马河大捷,则是偏师截住了阿勒汗长子的一支精锐,大战之后斩首八百级,鞑子四散奔逃。都说败敌容易斩首难,而这次除却斩首,俘获的战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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