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谁传的谣言,竟说什么朝廷要追究之前哗变的军士,当事人砍头不说,其余一律举家戍边,一晚上串连之后,早上就闹开了。我和老花镇压了好一阵子,结果这群兔崽子愣是还在蹦跶,只说是……若是亲眼看到那贪污他们军饷的人掉脑袋,就是这一茬过去戍边杀头也认了。”
此话一出,外头便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陈澜尽管对那时候的变乱有些了解,可西苑这边的情形却还是第一次听说。得知这一次的闹事和欠饷有关,她不禁眉头一蹙,正想着这些人缘何有如此胆子,那边厢宜兴郡主就开口了。
“要不是为了他们被人挑唆是情有可原,那一****弹压下去之后,便不会只诛首恶,其余不问了,没想到还是有人不安分……我之前布置下去的事你们可已经照着做了?”大约是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宜兴郡主口气里头就少了几分不耐烦,“原本人就已经拘在了内官监的牢里,为的就是省得外边人有什么盘算,那帮浑汉要看杀人……杀就是了!”
一句杀就是了,仿佛只是杀鸡杀狗,而不是杀人。即便熟悉宜兴郡主的陈澜,这会儿都感到后背心发凉。而外边那两个则是在仿佛大吃一惊的沉默后,一个开口建议说是否要先知会皇帝,一个则是迟迟疑疑地说如此是否会被人弹劾,结果被宜兴郡主一口就啐了回去。
“眼下什么时候,鞑子大军压境,京中动乱不断,这种时候管什么弹劾不弹劾!至于皇上,此前便已经委了我临机专断之权,不过是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色,还用得着大费周章干什么!别啰嗦了,立刻就走……方槊,立时去内官监大牢,把人提出来!”
接话的仿佛是个侍女:“可是郡主……那毕竟是老安国公的嫡亲侄儿……”
“要不是怕京城震动,就是吴王也留不下来,更何况一个区区国公府不中用的后辈!他在朝军饷伸手的时候就该算着这么一天,死了也是活该!”
听到这里,紧跟着就是外间一阵纷乱,陈澜正要站起身,就只见原先低垂的门帘被人打起,却是红缨和长镝一块进了门来。两女见陈澜坐在左手第四张椅子上,不禁对视了一眼,随即才双双上前行礼。个子高挑些的红缨笑着解说道:“郡主跟着两位管营先去内校场了,说是请三小姐自便。”
陈澜点了点头,也不敢贸然询问什么,索性便起身走进了满是书籍的东屋。刚刚只是走马观花,可眼下一格格仔细细细地看着书架,她的心思渐渐就从外头那些大小事件上头移到了这儿。四部分类法源远流长,正经的读书人读经义讲史书,子集只是额外的读物,而作为闺阁女子,则顶多在诗词歌赋上下功夫。然而,这里满满一架子书,最上头的甚至要用梯子上去取,可竟然全都是子部,兵家法家术数杂家无所不包,等到红缨送来一本目录时,她更是大为惊叹。
长镝见陈澜一页页翻着那目录,也不无自豪地说:“郡主平日虽不爱舞文弄墨,却对这些书最感兴趣,不少都是文渊阁里头淘出来的。这里的书还不算多的,毕竟郡主如今很少再到这里住,咱们府里的杂书才叫多呢。当初从京师到江南,从江南到北京,咱们走水路,光是书就装了半条船……”
两个丫头字里行间对自家主人满是敬服,陈澜听着莞尔,索性也就支使她们上去取了几本本朝的杂记。看着看着,她心里少不得有些嘀咕,这皇宫文渊阁的珍藏到底和外间能买到的书不同,事涉隐秘的极多,比她书房里头的那些书下笔胆大多了。因而,她看着看着就忘记了周围的事,连两个丫头什么时候退下了也不知道。
就当她把一本记载着元末大战颇多轶闻的书翻了一多半时,突然一下子怔住了。原来,和她从前看过的那本书一样,一贯是从右到左从上到下印刷的纸上,竟是出现了从左到右的字母符号,而且那字迹鲜红一片,决计是手写。强耐心头激荡,她连忙一个字一个字认认真真看了下来,才看了没几页,她的面色就不知不觉白了,直到听见一阵动静才猛然抬头。
“三小姐还在看?听说我家郡主小时候也是如此,一捧着书没半天便放不下。”红缨上前放下那几盘点心,扫了一眼陈澜还来不及合上的书,立时讶异了起来,“三小姐敢情在琢磨这些呢!郡主从前也觉得这些古怪字母奇怪,可拿去四夷馆,连通译都不认识。据说,这都是太祖爷晚年写的,皇史宬却始终不认,所以写着这些的书都被郡主淘了出来放在这儿。”(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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