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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把人赶走了,明日再来呢,难不成还要****去惊动巡检司?”
陈澜站在和垂花门直道相交的那条夹道上,不虞外头有人瞧见自己,此时禁不住直截了当问了一句,听外头久久没有回答,她哪里不知道张庄头也暂时没什么好主意,便又问道:“那张庄头可曾打探过,皇庄的租子原本该是多少,后来加成到了多少,他们又积欠多少,总共欠几年?还有,这皇庄赐给咱们府里的时候,对于积欠的租子可有什么说法?”
张庄头先头把朱氏一行接进来的时候,才禀过皇庄的地是一亩地两石,如今听到这加成两个字,他心中一凛,忙弯腰答道:“小的问过,这天安庄的租子本是一亩地一石四斗,之后加到了一斗六,先前的夏庄头又加到一亩地两石。后来佃户曾经有的逃过,但因为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一家人总不可能都跑了,所以衙门一拿一个准。据小的打听,积欠多的有三四年,少的也有一两年,欠的租子从七八石到几十石不等,总共的积欠大约有七八百石上下。”
七八百石?
陈澜眉头一挑,心中便飞速计算了起来。据她打听下来,如今的米价不比开国时一两银子两石米,多年盛世太平,米价反而是渐渐涨了,如今一石米得一两三四钱银子,高的时候甚至得一两七八钱,这就是千多两银子。对寻常百姓来说,千多两银子或许是一笔天文数字,可这座安园若没有上万银子砸进去,断然建不起来。这样的园子皇家都说舍就舍了,怎的会放任一个前任庄头这样催逼欠租?还有,赐田之前,难道不该了结这些么?要知道,如今这些佃户无论从人身还是其他,都已经是挂在侯府名下了!
外头陈瑞听见陈澜和张庄头这一问一答,已经是有些不耐烦了。毕竟,这些田庄产业的事他并不十分明白,在家里也都是郑管事料理的。正站在那儿想着自己的事,他突然只听里头唤了自己一声,这才回过了神。
“陈管事,麻烦你派两个妥当人再陪着张庄头出去,问问那些佃户跪在咱们家门前,究竟想要怎么样,一个个单独叫到前院里头问,问明白了再来回我。”
“三小姐,这些佃户都是些穷汉,这事情就是问清楚了也管不了,还不如驱散了事。至于明日,他们若是还敢再闹,便带着人教训他们一顿就是。佃户都是这种刁滑无赖,每到年末便是和主家打擂台抗佃抗租,若是他们占了上风,便减租免租,若是主家占了上风,便是加租夺佃,自古以来都是如此。三小姐还是不要多管的好。”
若真的只是十四岁居于深宅的侯门千金,陈澜兴许也就听了这劝,但她骨子里便不是一个柔弱闺秀,再加上这庄田是长房将来赖以生存的根本,而佃户也是随田庄一同御赐,若真的处置不好,兴许传到皇帝耳中便是大罪名,因而她不敢有丝毫轻忽。因而,听出了陈瑞口中那种轻慢的意思,她便淡淡地说:“老太太如今在这里养病,内外事情都交给了我,外头这样闹着,我若是袖手不管,怎么对得起老太太的托付?”
听到外头不做声,她便看了一旁跟出来的绿萼一眼。绿萼忙开口叫道:“瑞大叔,老太太之前吩咐,她要静养,如今住在安园,这上下事务全都交给三小姐打理,从老太太屋里的丫头妈妈到外头的庄丁和跟来的家丁亲随,全都听三小姐分派。”
侯府上下都知道,蓼香院的仆妇里头老太太最信得过郑妈妈,而丫头里则是绿萼最有脸面。因而,陈瑞思忖片刻,觉得绿萼应当不会假传老太太的吩咐,这才按下心中的不以为然,弯腰应了一声,又随着张庄头出去。等他们一走,陈澜让绿萼回屋里去好好伺候老太太,随即便叫来了红螺。
“楚平那四个小的已经派出去了?”
“是,苏木去传的话,应该这会儿已经到外头了。”
陈澜微微点了点头,随即又吩咐道:“楚四家的那四个仆妇要来磕头,却怕惊动了老太太,所以只让人捎了一句话进来,你现在去吩咐一声,把她们先带到前头的倒座厅。既是到庄子上好些天了,她们又是女人,说不定知道得更多些。”
见红螺答应一声去了,她才深深吸了一口气。她如今已经初步得到了朱氏的信赖,但如陈瑞这等心存不服的人,决计不在少数,亲信班底才是最重要的。而且,若是连具体情形都摸不清楚,还奢望什么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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