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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下来,这位大清的一等公眼眶变得更加凹陷,脖子却变得更加肿大,棉被下的身子看上去也好像在水中泡了很多天的死尸。
艰难的睁开眼环顾了城头上一众满蒙将校后,谭泰示意亲兵将他抬到城垛边扶他靠着垛口。
透过垛口,谭泰看到的是城外密密麻麻的连营,和那无数杆于风中飘动的旗帜,以及不时驰弋的顺军骑兵。
谭泰眼神有一点落寞,他想到当年随太宗皇帝征战锦州的一幕。
那时,大清的八旗将士也如这城外的顺贼一般威风无比。
“大哥,不能坐以待毙,任由顺贼把咱们围死!”
谭泰的弟弟谭布也是满洲悍将,当年清军攻打锦州时,守将祖大寿以步兵出战,谭泰冲坚力战大败明军步兵,后再败明军骑兵,威震八旗。松山之战时,明将曹变蛟悍勇冲击太宗御旗,也是谭布领人誓死抵抗,这才让太宗皇帝幸免于难。
一听谭布想要出战,巴颜顿时摇头上前道:“贼兵是咱们的好几倍,咱们又不是天兵天将,怎打得过?”
听闻此言,谭布勃然大怒,冲巴颜怒道:“你是被汉人给吓破胆了吧!”
“你!”
巴颜火上心头拉起衣服,指着那一个个伤口道:“我被汉人吓破胆?你以为我这身上的伤口,全是我自己拿刀捅的吗!”
眼见着两人就要吵起来,爱松古忙呵斥道:“胡闹,在将军面前吵什么,是想被拖下去打军棍吗!”
谭布和巴颜听了这话,都是不敢再吵。
谭泰有些微怒,城上这些将领都是当年南征北战的满洲勇士,可如今除了弟弟谭布还敢出城与贼兵一战,其他人竟然都畏贼如虎,身上哪还有半点满洲勇士的样子。
这让他很是失望,也很痛心。
将领是一支军队的骨干核心,如果连将领都变得畏战,这支军队还能打么。
满洲儿郎们不敢再战,同顺贼的仇恨还能去报吗,大清还能东山再起吗!
想到这两年天翻地覆的变化,谭泰不禁在心中叹了口气,或许当年入关时郑亲王济尔哈郎等人建议掳燕京财富退还辽东,坐观汉人内乱的主张,未必就不对了。
如若当年八旗果断从关内抽身,如今这关内同样还是任由八旗勇士揉虐的踏马之地!
哪怕九王不让英王领大军南下孤军追击李自成,这局面也不会像今天这般糟糕!
世上没有后悔药吃。
九王同朝廷都已覆没,还有什么可悔可想的。
心中的憋闷让谭泰呼吸有些急促,他不知道自己染的什么病,但他知道他撑不了太久。
但他一定要撑住,撑到英王的援军赶来,不然他对不住大清,对不住英王,对不住这城中的族人。
视线中,众人脑后的辫子让谭泰有些亲切。
这是英王为大伙极力争来的、代表满洲一族最后荣光的象征。
头可断,辫绝不可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