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头滚滚,大院也好,祖宅也好,古城也好,统统过一遍刀。
以晋之奸血奠大顺万世基业。
......
范家儿媳刘氏呆呆的坐在堂内,边上站着两个十五六岁的丫鬟。
夜已经很深了,刘氏却迟迟不愿睡去。两个小丫鬟年纪小,努力忍着瞌睡,不时偷偷转过脸去打个哈欠。
打了三更后,在范家生活了一辈子的陈管家见少奶奶这么呆坐也不是回事,便进到堂内劝道:“少奶奶,您还是先去睡吧,省城真要有什么消息过来,有我在这侯着,您放心就是。”
一个叫小娥的丫鬟也劝道:“少奶奶,您还怀着身子,可不能这样熬,还是赶紧歇着吧。”
刘氏只是缓缓地摇了摇头,仍旧没有做声。她看着三十许人,容貌甚美,但体态有些柔弱。
“省里,府里都要使银子,不管花多少银子,都要确保咱们范家没事。”
刘氏一脸忧心。
陈管家迟疑了一下,道:“少奶奶,不是没往上送,可是那些官都不敢收,说这回山西真的要变天了,咱们范家替大清办了那么多事,巡抚大人都骂咱们范家是汉奸...”
“我家是汉奸,他巡抚大人就不是汉奸!”
刘氏的声音里有说不出的悲愤,陈管家怕少奶奶伤了胎气,不敢再开口说话。刘氏气一会,摆了摆手,示意他下去。陈管家还想再劝,刘氏却只是摆手,陈管家不敢再做声,悄悄退下。
两个丫鬟看到管家下去,都是失望,两人心里发苦,天知道少奶奶这要呆到什么时候。
刘氏一手扶着头又独自坐了好一会儿,突然起身在祖宗牌位前跪下来,低声祷念道:“范家历代祖宗在上,范门刘氏今日在此虔诚祷告祖宗在天之灵,保佑我范家阖门安康!”
刘氏祷念完,略觉心安,丫鬟扶着她站起,突然没来由的心里一痛,不禁一阵恍惚,似觉天要塌了般,吓得腿一软,复又跪下,又手合掌道:“列祖列宗,想我范家,经商两百年来,从没做过一件伤天害理之事,这偌大家业全是祖宗们白手起家,一个子一个子攒出来的...
老爷、大爷天天往外花银子,铺桥修路,舍粥给钱,又广修庙宇,给菩萨镀金身,哪个不说咱范家仁义、信义!...凭什么我范家要遭此厄运,我范家要是败了,那是再无天理....”
刘氏一边祷念着,一边流着眼泪虔诚的望着墙上那一排排供奉着的画像。
画像都是范家历代祖宗,只是三年多前这些画像还是汉人的衣冠,现在却都变成了满人的衣冠。
这是因为大清摄政王赐准范家可穿满洲衣饰,所以自觉光宗耀祖的范家家主范永斗特意请画工将历祖历宗的像都重新画了一一给画像中的祖宗们加了辫子。
画像两侧各有一根柱子,左侧柱子上是孔圣训话,谓:“富而可求也,虽执鞭之士,否亦为之。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壤壤皆为利往,夫千乘之王、万家之侯、百室之君,尚犹患贫,而况匹夫编户之民乎。”
右侧是范家的家训——“经商先做人,做人先修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