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人家既有本事收复西安,又得高皇后支持,自身也是兵强马壮,不虚那满洲鞑子,那大家伙就齐心协力跟着干便是,何必非要分个什么李姓、陆姓呢。
当年老闯王还姓高呢!
“就算是共主,也得是老虎!要是奉了那个姓陆的,咱可不服!...我倒是觉得咱们有十万人马,实在不成,咱们顺江东下打武昌,撵走左良玉,大家伙在湖北先立足再说!”
说话的这位是悍将辛思忠,绰号“虎焰班”,人称辛将军。
去年李自成派大将贺锦征讨西北,西宁周边土司祁廷谏、鲁胤昌仍然忠于明朝,击败了贺锦派去的降将鲁文彬并将之斩杀。贺锦大怒亲自带兵前往征讨,祁廷谏、鲁胤昌认为贺锦势大不可力敌只能智取。
因而商议令少数人伪降,然后将贺锦诱入伏击圈,起而歼灭之。贺锦认为己方军力强盛,所过无不望风而降,因而不辨真伪便跟着前去受降。结果中伏,虽然阵斩了鲁胤昌但还是被击败,贺锦本人也战死。
闻贺锦战死,李自成痛心之余便派辛思忠前往西宁。到任之后,辛思忠仅带贺锦留下的余部几千人就击败了祁廷谏,占领了西宁卫,进而派兵掠夺青海,为大顺政权征服西北地区立下了汗马功劳。
如果不是李自成轻弃西安,李过、高一功被迫收拢西北顺军撤退,这位“虎焰班”一定能同历代名将一般,成为西北耀眼的存在。
辛思忠抛出来的“单干”就跟往平静的池中丢一颗石子般,一下让众人再次激烈讨论起来。
不少人认为这个主意不错,与其听命一个外姓人,不如奉了老虎在湖北单干。
“我们虽有十万人,可兵甲俱缺,粮草也不足,怎么攻打武昌?就算能打下武昌,既要和明军打,又要同清军打,我们能撑得住?”
高一功比较持重,认为单凭西路军现在的实力,想要在长江以南站住脚根本不现实,而且这会导致大顺的直接分裂。
大家争吵的时候,李过默默无言,不做主张。
李自敬倒是想起身说几句,可他资历不足,诸将面前没他说话的份,只能硬忍着不吱声。
众将争来争去,也争不出个什么。
无奈,高一功轻叹一声,对李过道:“老虎,我虽是你舅舅,娘娘的亲弟弟,但这件事娘娘做了主,你认还是不认,总要由你来拍板,毕竟,你是李家的人。”
众将闻言目光均是看向李过,事实上不管做什么决定,的确需要这位大顺最合法也最合理的帝位继承人拿主意。
“老虎,你快说说啊。”
李自敬在边上说了句,他害怕这会李家人再不表态就没机会表态了。
“大伙要我说,那我就说吧。”
李过起身,环顾众将,缓缓说道:“在大伙心中,我李过这个先帝的侄子肯定是大顺皇位最好的继承人,这一点也没必要藏着掖着。”
众人不约而同点头,事实就是事实,没啥好说的。
“原先你们说咱大顺不能群龙无首,大家伙得有个领头的,所以你们叫我登基称帝,可我想叔父在,怎么也轮不到我这个晚辈...”
李过看向叔叔李自敬,朝他微微点头,尔后重新看向诸将,却是说了这么一番话。
“如今局面,已然非我李家一姓之事,而是中国的事。我们李家可以败,可以亡,但中国不能败,不能亡!如果因为我李家执意权位而致中国败亡于异族之手,我李家就是千古罪人!”
李过这番话显是在心中考虑了许久,说的很是坚定。
“老虎的意思是?”
高一功已经知道李过的心思,但还是希望这位大顺皇帝第一继承人能将话说透,免得诸将还胡思乱想,尤其是李自敬那里不能还有想法。
李过点了点头,斩钉截铁般道:“既然娘娘立了我那妹夫监国,我这个做大舅子的就不去争了,我李家任何人都不去争,因为我相信娘娘这样做一定有她的道理。先帝在时就听娘娘的,我这个侄子也听娘娘的!于国家,我李过是忠;于娘娘,我李过是孝!若我李过贪恋皇位,便是不忠不孝,死后无颜见先帝!”
“老虎,你得三思啊!”
李自敬没想到侄子竟然拱手将大顺的基业让出去,当时就急了。
李过却抬手打断要劝他的三叔,道:“三叔,你不用再劝了,这件事侄儿是想明白了的...大伙跟着先帝打江山,出生入死,谁都不是孬种,就是侄儿也不是轻易服人的人...可现在形势变了,不是打江山的事,而是要为我们汉人着想。我们绝不能让满洲鞑子占了我们汉人的江山,那样的话我李过对不起先帝,也对不起世上千千万万的汉人,更对不起被咱们逼死的崇祯!”
言罢,看向诸将:“咱们大顺不能乱,也不能分裂,更不能内讧,咱们这些人不能在史书上留下千古骂名,说我们是祸国殃民的流寇,说我们是葬送中国的贼盗!...总之,大伙若还当老虎是你们的头,就请同我一起开读监国谕令,从此奉监国号令,征讨满洲,为先帝报仇!”
诸将听后,有叹惜的,也有敬佩的。
大道理他们都明白。
没有人说话,很多将领可能是情感上一时无法接受转不过弯来,扭过头暗暗落泪。
更多的则是为李过“让权”举动感动。
李自敬则是一脸失望,灰心透底。
“既然老虎决定了,那就摆香案吧!”
高一功怕节外生枝,当下就命亲兵去摆香案,示意李友准备开读监国谕令。
香案很快摆好,李过没有任何迟疑就带诸将跪拜,李自敬犹豫了一下不情不愿的跪了下去。
看着跪了一地的西路军将领们,李友心中也是感慨万千,长出一口气后展开监国谕令,扬声开读:“大顺监国闯王谕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