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喝了牛家父子备好的药酒,“哗拉”起身之后不少人当时就药性发作,摔倒在地。
那帮与御营兵一起喝酒的牛佺部下也开始发难,拔刀乱砍,很多御营兵连还手都不能就被杀害。
“拦住他们,我去救陛下!”
左果毅将军谢君友尚还保持清醒,勉强能奔跑,眼见厅内打斗喊杀传来,急得叫喊一声冲了进去。
顺军诸将护着李自成苦苦支撑,看到谢君友冲进来,李自成想奔过去,但腿脚无力,只能扶墙而走。
“快杀了他们,不能让他们冲出去!”
牛氏父子见外面的人竟然没能拿下谢君友,反而让他带兵冲了进来,又惊又怒。
牛佺拔出长剑,大吼一声:“放箭!”
院外围墙上,顿时冒出数十弓箭手,张弓搭箭就向御营官兵射去。十几名御营兵当场就被射死,谢君友的后背也被射中两箭,身子不支向前仆倒。
箭手不断放箭,李自成带过来的亲兵不断倒下。此刻城中还有忠于李自成的两千余骑兵,可他们都在襄阳城上守城,根本不知这里发生的事,就算知道也来不及了。
刘芳亮浑身是血,胳膊上中了一刀,腿上中了两箭,血流不止,仍咬牙和叛军战成一团。
田见秀目中满是怒火,摇晃着向牛金星扑去。“嗖”一声,一支利箭射来,一下射中田见秀的前胸。这一箭力道极大,竟是整枝射穿了田见秀胸膛。
“狗贼!”
田见秀发狂似的一把折断胸口上的箭尾,跌跌撞撞向躲在柱子后的牛金星走去。
“噗嗤”一声,一把长刀从田见秀的脖子掠过,追随李自成十余年的大顺泽侯就此陨命。
人头落地,胡须满脸的田见秀死不瞑目,那双目竟似仍瞪着柱子后的牛金星。
“玉峰!”
目睹田见秀被杀,李自成悲痛万分,竟“啊”的一声长啸起来。
这一声啸吓得靠近李自成的几个叛兵竟然不约而同往后退了几步。
牛佺一惊,赶紧喝道:“杀了他,他不死,就是我们死!”
众叛兵闻言,又立时重新扑上。
“快保护陛下走!”
刘芳亮奋力挥舞手中长刀,以他本事单刀可格十数人,可如今却是浑身无力,腿脚不稳,真可谓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一个叛兵趁刘芳亮不备迅速一刀砍在他右腿,刘芳亮吃痛却不叫,以长刀撑地不倒,后背又是一疼,继而整个人被砍倒在地。后背那长刀砍出的血口,竟是连脊骨都清晰可见。
“陛下,陛下...”
刘芳亮在地上抽搐,刀口血涌,嘴里喃喃的却是他一生忠心护卫的闯王,直至眼前彻底变黑。
李自成心如刀绞,痛声质问躲在柱子后的牛金星:“匹夫,朕以国事相托,你为何要背叛朕,为何要背叛朕!”
声颤,咬牙切齿。
被箭射中倒地的谢君友也是破口大骂:“牛金星,你背主求荣,不得好死!”
牛金星躲在柱子后面沉着脸根本不敢露面,也不敢应声。
“闯贼,死到临头还有什么好说的!”
牛佺朝亲兵队长喊了一声:“快动手,要不然我等死无葬身之地!”
众叛兵挥刀再砍,一声声惨叫和怒骂中,李自成身边的人越来越少....
厅内满是尸体,血泊之中李自成扶墙而站,几十把带血的长刀指着他。
“朕没想到会死在你们这帮宵小手里!”
腿脚无力的李自成知道今日难逃一死,但他想知道为什么。
“牛金星,你为何要这么做?是朕哪里对不起你吗?”
“李自成,你没有对不起我,但...”
牛金星终是从柱子后面露头了,望着一地的尸首,望着一脸不甘看着自己的李自成,他轻叹一声,道:“你有今日,都是你一手造成,怪不了别人,也怪不了我。”
“可是城外的满洲人许了你父子一场富贵了?”李自成笑容凄厉。
“陛下,且容臣最后叫你一声陛下!”
牛金星俯身向李自成深深一拜,“请陛下上路吧!”
言罢,一士兵挥刀向李自成砍去。
李自成本能的向边上一闪,结果长刀一下从他肩膀落下,伴随一声痛苦低吼,李自成的左臂竟被齐根斩断。
断臂处的鲜血如喷泉狂喷,溅的四周的叛兵满脸都是。
“呃...”
李自成面容苍白,看了一眼落在地上的断臂,他强忍巨痛抬起右手指向牛金星,咬牙说道:“你若还念朕过往待你的情份,容朕自我了断!...朕纵横十多年,一世威名绝不容死于这帮无名之辈手中!”
牛佺看了眼父亲,牛金星朝外面看了眼,继而微微点头。
一名士兵将手中的刀递在李自成手中。
因为巨痛,李自成的右臂倒是疼的有了些反应,但他没有持刀反抗,而是缓缓抬起刀架在了自己脖子上。
这一刻,李自成的视线变得有些模糊,他的视线内也不再是牛家父子这对叛贼,也不是那帮虎视眈眈的叛军,而是他过往的一生...
牛佺有些不耐,担心夜长梦多。
牛金星却有耐心,君臣相伴这么多年,他无论如何也要圆了李自成最后的心愿。
突然,李自成大吼一声:“复我大仇者为天子!”
言罢,长刀切入脖中,一代豪杰就此落幕。
牛佺示意手下斩下李自成首级好前往清军大营,牛金星却阻止了儿子这一决定,看着李自成的尸体好一阵沉默,方命人将尸体用白布裹上抬出。
襄阳,城破。
............
“爹,爹,我爹怎么了!”
泪流满面的李翠微冲进了夫君的书房,映入眼帘的一幕让这位大顺公主一下怔住。
她的夫君、大顺淮侯一身白衣,腰间系着一根麻绳,脚上则是一双麻绳编就的草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