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如此精明的人!”袁氏道:“从前便听说老太太嫁入宋家时,那些嫁妆如流水一般多,即便是不靠宋府,也能衣食无忧地活上一辈子。老太爷在世时颇为忌惮老太太,想来也有这个原因!自我管家以后,向来老老实实收着府里的钱,老太太平日又节俭,我只当她都贴补家里了。如今看,老太太的底儿还厚着呢!不给孙女也就罢了,老二家两儿子,也没得她一个子儿,她难不成还想全留给一个外人不成!”
“那可说不准,老太太这样疼姑母,爱屋及乌,百年之后,若真将体己全给了表妹,咱们还能说半个‘不’字?”宋欢竹想想有些不甘心,依偎在袁氏身边道:“娘,我不管,我出嫁时候的嫁妆一定要超过府里所有的妹妹,否则我都没脸出去了!我可是府里正经的大小姐,排场总不能输给她一个罪臣之女吧!”
“那怎么能!”袁氏道,“无论如何你是府里第一个出嫁的,老太太总要替你添上一份嫁妆,若是少了,娘第一个不依!”
忽悠悠又过了几日,赵府那边终于如宋研竹预测传来了消息——赵戎上门来了。
那日,宋研竹终于开了门禁,趁着阳光灿烂,拿了本书在院子里晒太阳,一把藤椅摇摇晃晃,她几乎都要睡着了,突然有人拿掉了她挡在眼前的书,她睁开眼,眼前却空无一人。她眼角瞥见后头有人,反手一抓,便抓住一个人的衣角,一仰头,就见赵戎站在她身后对着她挤眉弄眼。
算起来宋研竹也有许久未见赵戎,这会见了他,心中不由地有些高兴,忙站起来道:“六哥怎么来了?”
赵戎笑道:“难得来一回宋府,却是办让人难过的差事。”
“事情办完了?”宋研竹问。
赵戎道:“办完了。”顿了一顿,道,“就是突然想吃二妹妹做的东西,所以厚颜无耻地上你这来讨吃的来了。”
“若想吃好吃的,怎么不上金玉食坊,那儿的东西可比我做的好吃多了。”宋研竹道。
赵戎摇头道:“天下间谁的手艺都比不上二妹妹……再者,上食坊还得要钱呢,二妹妹这儿可容许我白吃白喝?”
他抖了抖自己的袖子,道:“我是替人送钱来的,自个儿身上却没半个铜板。妹妹若是要跟我要饭钱,我可付不出!”
“我这东西管饱,不要钱!”宋研竹哈哈大笑,忙叫初夏备上点心茶水,赵戎丝毫不客气,坐在桌子边吃上两口糕点,又喝下一整壶的茶,抹了嘴对宋研竹道:“往后,思怜许就住在宋府了。”
宋研竹挑了眉头望他,他也不遮掩,低声道:“我祖父说了,将二叔除名早就说好了的,既是如此,他无论生死都不算赵府的人。只是人死如灯灭,思怜身上毕竟还流着赵府的血液,他不能看着她死在外头,所以他命我送来了银子,让思怜选,看是拿着银子在外头另买房子住,还是要留在宋府,全凭她自个儿意思。”
“她选了留在府里?”宋研竹轻声问道。
“嗯,”赵戎点点头道,“老太太当场便说要留下她来的,哪儿也不让她去。祖父还许诺,若是将来思怜出嫁,一应嫁妆还由赵家出……”
“赵老太爷可真是用心良苦。”宋研竹呷了一口茶,放下茶盏,就见赵戎直直地望着她,似是有些意外,又在意料之中,“妹妹果然有颗七巧玲珑心,若是老太太能明白也好,偏生她不明白!”
“我家老太太给你脸色看了?”宋研竹失笑道。
赵戎点点头道:“怕是将来我要吃你一口糕点,只能在外头了……”顿了顿,道,“思怜大难不死,我二叔和婶娘却尸骨无存,思怜想替他二人立个衣冠冢,可是祖父不肯,说二叔早已不是赵家人,连带着婶娘也……若不是有承庆拦着,老太太的茶盏可就落在我头上了!”
赵戎叹了口气,宋研竹想起前一世,宋老太太听闻不让宋惜之入赵家祖坟,当下便拿起桌上的茶盏砸在了赵戎的头上,找人轰他出家门,当时赵戎头破血流,狼狈至极地离开。比起前世,赵戎眼下的情形,真是体面多了。
宋研竹不由地噗嗤笑出声来,赵戎佯装生气地瞪圆了眼睛道:“我心里头都快苦成黄莲了,二妹妹倒好,还笑话上了!”
宋研竹劝道:“我家老太太那是一时激愤,等回过头她明白过来也就能消气了。只是赵老太爷丝毫不顾宋家颜面,她又一向气性长,只怕你得受段时间委屈。”
“我只是怕瞧不见你……”赵戎放轻了声音自言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