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那时的穆王爷,还是个孩童。也没人记得六王爷大发雷霆的原因是什么,人们只记得,从那之后,六王爷就甚少接触人,越发的清冷起来。
门外传来一个宫人颤颤巍巍的声音,就跟被蚊子叮了一口似得,哼唧道:“王,王爷,陛下近日,不曾召见太医——”
不曾召见太医?
穆泽羲的眸子瞬间变得冰冷,站在原地,双手无力的垂在身侧,有一个想法,他不愿承认,却,隐隐的浮现起来,只冷冷的笑了句:“是么?”
是么?
这一句话,像是有什么东西碎了般,一点一点的,不见了。
外头的那宫人趴在地上,都要哭了,继续道:”是,陛下口语,除皇后娘娘,不见任何人。“
穆泽羲的眼神逐渐变得晦涩起来,阴暗的脸庞不带丝毫情绪,背对着门口,磁性的声音淡淡的传出:“陈虹,绍兴认识,府中一百一十三口人,母年迈,体多病——”
话还没说完,那宫人便立马打断穆泽羲,求饶道:“王爷饶命,王爷饶命,这些日子,是,是谢公子在为陛下看诊。”
自己不为人知的身家都被穆泽羲摸透了,他要是再不老实点,许是自己一夜之间,就得惨遭灭门之灾了。
穆泽羲嘲讽的重复道:“谢耀?”
谢耀,么?
突然,门打开了,一道白色的人影疾步走了进来,带过的风吹动了烛台上的火苗,穆泽羲背对着那人,便听见那人愤怒的低吼道:“大半夜的,你发什么疯?“
那人似乎来得很急,声音有些微喘,但是还是没有影响他一贯的优雅,白衣上有些褶皱,发丝也有些凌乱,看的出来,是急忙赶来的。
穆泽羲没有回头,只淡淡的问道:“谢耀,你,一直在宫中?”
这个问题,何必再问。可有时候,越是知道这个答案,就越想否定他。
如果此时谢耀告诉他不在,他也会相信。
可等了良久,只听见谢耀低声叹了口气,回答:“我以为,你早就猜到了。”
因为以穆泽羲的智商,若是猜不到何处能够藏人藏得连影儿都是不剩的?也就皇宫了。
穆泽羲松了松见,突然讥讽的看了谢耀几眼,比看平时那些溜须拍马的官员更甚三倍的讥讽,看着谢耀,指着已经被自己打碎了的药,沉声问:“药,是谁开的?”
是谁开的?
谢耀浑身一僵,呼吸一滞,眸中的神色晦暗不明,看不出情绪,过了片刻,这才嘶哑着嗓子回答:“我的病人,自然是,我开的药,我熬的药。”你还有什么要问的么?这些,都是我的手笔。
听到答案,穆泽羲突然闭上眼,沉默不语。
谢耀最受不住的,便是穆泽羲一言不发。他开始,有些不安了。年幼时,因为容浅之事,他们就是越来越少的话,越来越远,最后直至他离开京城。这些不好的回忆,埋藏在心底,适时地,便冒了出来。
两人僵持了许久,最后还是谢耀缴械投降,沉重道:“穆泽羲,你今日,不该来。”
看一下皇宫的这种架势,来的了,走的了么?
可这番好意,穆泽羲恍若未闻,冷嗤一声,嘲讽道:“她布了这么久的局,辛苦了这么久,等的,不就是今日?”
又是在朝堂上装贤良国母,又是笼络人心,又是暗中给他穿小鞋,为了什么?穆泽羲从十二年前,就清楚了。只是,
安言,就是谢皇后曾经派去的最厉害的一名刺客,结果,一去不复返。
也是从那时起,穆泽羲开始重新思考自己的人生,摸清了皇宫中的这些人,对自己好的,虚情假意的,尔虞我诈也好,明争暗斗也好,他一直等到自己羽翼丰满,初露锋芒,一直等到自己可以不必理会她派来的无聊之人的刺杀,一次次跟死亡擦肩而过,却习以为常。这些,谢耀都是知道的。
所以,当初谢耀离京,真正的原因,不是因为容浅,而是因为,谢皇后。
在兄弟与亲人之间,谢耀,左右为难,不如远离,等到穆泽羲能够自保,他即便选择亲人,再想伤害他,就不容易了。可这些,他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告诉穆泽羲。。其实,他编出来的那个病了的表姐,就是穆泽羲。
穆王爷无声无息甚至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被谢公子,黑了一把。
看着穆泽羲那副陌生的神情,眼中的冰冷,似是要拒人于千里之外般,谢耀顿时就心便沉了一半下去,“你今日,当真不该来。”
可,不该来,他也还是来了。
穆泽羲未曾回话,门外便响起一道细细的尖锐的声音:“皇后娘娘驾到!!!”
该到的,不该到的,都凑齐了,穆泽羲挑了挑眉,淡定的坐在龙床旁边,并不打算起来见礼。谢耀无奈,只得撩了撩衣袍,规规矩矩的跪在了地上,恭候谢皇后的大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