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班级的全体同学都去殡仪馆了,独差你一个人。”
这话听得我挺惭愧的。
高中班主任祝老师一向待我不薄,他家发生那么大的事情,我这个当学生的总该有点表示。
幸亏有梁淑娴跑来提醒,否则我以后还怎么去面对班主任。
事不宜迟,我直接说:“咱们去殡仪馆看看。”
我决定去送那可怜孩子一程,顺便跟同学们一起安慰班主任,免得他伤心过度。
想想也是郁闷,班主任这一辈子挺难的,教了大半辈子的书,四十出头才有儿子,好不容易拉扯到五岁,活蹦乱跳的上了保育院,说没就没了,这种中年丧子的打击,搁谁身上都受不了。
殡仪馆距离三道湾公墓也就五百米之遥,遗憾的是我这几天深居简出,发生这么大的事儿都一直蒙在鼓里。
我和梁淑娴一路小跑,刚踏进殡仪馆门口,一阵撕心裂肺的痛哭即从里面传出。
抬眼往前看去,祝老师捧着小孩的遗照,身边跟着哭得死去活来的师母,亲属们眼中带泪的搀扶着二人。
其后是高三十九班六十三名学生,加上我,满员六十四人,额外还有梁淑娴。
我和梁淑娴默默的走到小孩遗像前,眼眶里含着泪,深深的鞠了三躬,再抬起头,看着面容憔悴,悲伤欲绝的祝老师还有师母,路上琢磨了好一阵的宽慰话,一时间竟无语凝噎。
沉默着走到队伍的后头,揣着一颗沉重的心,一行人缓缓走向城西的清江河。
按照我们这边的规矩,夭折的小孩一般不会葬入公墓,基本上是火化之后,骨灰撒向广信河,然后在附近的寺庙个牌位,为死去的孩子超度祈福。
农村夭折的孩子更简单,全家哭过丧后,找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刨个坑草草埋掉。
这般做法,并非因为家里人不疼小孩或者没钱厚葬,而是夭折的孩子福禄薄,受不得厚葬。
也有另一种说法,父母们以薄葬的形式,表达不能将孩子顺利抚养成人的愧疚,希望孩子下次投胎能找个好人家,健康成长。
我们一行人路过县第三保育院的时候,走在前面的班长李俊和副班长汪学林忽然举起一条白色横幅,上面赫然写着血书!
“保育院内丧钟响,恩师爱子尸骨寒,三万保险买人命,泣血之痛何以偿?”
横幅打开之后,我们原高中班级六十五名学生噙着眼泪,异口同声,高喊横幅上的血色标语!
街头的群众蜂拥过来,县公安局的民警也闻风而至,生怕我们这群学生情绪太激动,冲进保育院引起骚乱。
事实上,我们不闹事,不闯祸,但我们绝不沉默!
男生们喊得嗓子都哑了,女生们更是边喊边哭,如此悲惨的景象,街头巷尾,闻着伤心,见者落泪,连一向冷漠的民警,也站在一旁摇头叹息。
然而我们的呼声,保育院内却没有任何回应,后来我们才知道,院方领导为了避免我们这群学生闹事,全校师生停课放假三天。
眼下整个保育院只剩下三个保安正常上班,因为闲着无聊,保安们躲在保安室里吹着空调,兴致勃勃的看爱情动作片,压根没工夫理会外面的动静。
这便是真正的社会,无论我们的内心多热血,多悲痛,都无法改变它根植在深处的冷漠。